张先锋

    青岛的夜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

    焦文杰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警示灯，指尖悬在鼠标上迟迟不敢落下。深夜1点的运维中心机房里，服务器的嗡鸣裹着烦躁漫过来，他对着蓝牙耳机低声喊：“罗老师，大屏电源监控系统又跳错了。”

    耳机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夹杂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师傅罗鑫的声音透过降噪麦克风传来时，总带着点金属质感的冷静：“调日志回溯，看15分钟前UPS的波形图。”

    焦文杰点开运维平台的时序数据库，密密麻麻的蓝色曲线在屏幕上堆叠成乱麻。接手三个月了，他还是摸不透这些数据流的脾气。正对着某段突然陡降的曲线发怔时，眼前的界面突然弹出个共享窗口 ——师傅正远程操控着他的鼠标，光标在波形图上圈出个不起眼的尖峰。

    “看到这个毛刺儿没？” 罗鑫的鼠标在屏幕角落画了个笑脸，“老机房的UPS老了，就像人打哈欠，总会抖一下。”

    焦文杰噗嗤笑出声，紧绷的肩膀松了松。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他就在经纬公司中原测控青岛运维项目部负责网络运维，而师傅罗鑫却远在河南濮阳的中心基地，至今没见过几面，成为师徒那天他们就知道，带教基本全要靠云端连线。起初，焦文杰觉得隔着屏幕学不到真东西，直到那次暴雨致机房线路瘫痪，师傅隔着700多公里远程指导他搭建临时局域网。

    “把警示阈值调宽百分之五，加个延迟触发机制。” 罗鑫的光标在配置界面游走，“记住，系统要比你想象的更懂变通。”

    焦文杰按步骤修改参数，忽然发现共享窗口里多了个小方框——是师傅那边的监控画面。晨光正透过窗户斜切进办公室，他看见师傅严肃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睛里充满血丝。

    “明天带你来认认服务器的‘脾气’。” 罗鑫突然说。光标在屏幕上画了个箭头，指向监控画面里的日历 ——上面圈着焦文杰入职那天的日期，旁边用马克笔写着“小焦的第一堂运维课”。

    窗外，天渐渐亮了，机房的嗡鸣似乎也温柔了些。焦文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曲线里，藏着某种温热的东西，正顺着网线，一点一点涌进心里。

    （作者来自经纬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