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凤红

    12岁的乐乐趴在窗台上数星星，爬山虎的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在跟她讲悄悄话。这是她和妹妹欢欢在“深地一号”顺北油气田度过的第三个暑假。这里的生活基地像沙漠里的绿洲——有结满果子的果园，爬满藤蔓的长廊，还有她们最喜欢的体育馆。

    “姐姐，爸爸真的在地下8000米上班吗？”7岁的欢欢蹙着眉头问。

    乐乐清晰记得去年暑假跟着爸爸伍兴东去井场参观的场景。穿着红色工服的爸爸像变了一个人，手中的对讲机不断传出一些听不懂的话。那些钢铁怪兽在他手里变得异常温顺，连最顽固的“生病”油井，经过爸爸团队的“微创手术”都能重新“活”过来。

    “比珠穆朗玛峰还深呢。”乐乐翻开爸爸的笔记本，里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曲线。最后一页贴着全家福，照片边缘已经卷曲。妈妈说，爸爸和同事们研发的套管修复技术，让8000米深的“地下珠峰”变得像听话的孩子。

    妈妈肖红的宿舍里的灯总亮到很晚。乐乐有时半夜醒来，看见妈妈还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彩色曲线皱眉，那些波浪线在她眼里就像塔克拉玛干的沙丘一样起伏不定。有天清晨，她发现妈妈趴在桌上睡着了，屏幕上是张画满爱心的电子贺卡——那是她和妹妹昨晚偷偷做的。

    “妈妈找到让石头吐油的方法了！”有天吃早饭时，妈妈的眼睛亮得像沙漠里的北斗星。后来乐乐才知道，妈妈发明的雾状反凝析技术让一口“生病”的油井多产了两万吨油。但那天下午，妈妈还是因为没赶上姐妹俩的轮滑比赛内疚了很久。

    爸爸难得调休带她们去参观顺北油田生产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上跳动着无数光点，“每颗星星都是一口油井。”爸爸指着一个闪烁的红点说那是他正在“治疗”的深井。乐乐突然发现，爸爸的工位抽屉里藏着她画的全家福，画纸已经被摩挲得发软。旁边整齐码放着“五小”创新成果奖的证书。

    那个雨夜，妈妈破天荒早早回来，娘儿仨挤在一张床上听雨声。“我和爸爸的工作就像在8000米深的地下修水渠。”妈妈的声音混着雨滴敲玻璃窗的声响，“只不过我们引来的是黑色的金子。”

    姐们俩静静地听妈妈讲，姐姐握紧妹妹的手，掌心还有爸爸留下的温暖触感。爸爸办公室的岩芯、妈妈电脑里的地质图，那些曲折的线条突然变得亲切起来——原来每道起伏都是父母写给大地的情书，而8000米的深度，就是他们爱的刻度。

    （作者来自西北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