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中国 供图

    ●史芸波 王紫星 朱 钰

    2025年以来，中美博弈加剧，美国关税政策对全球主要经济体均产生影响，导致国际形势不稳定因素加剧。一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萎缩0.3%（按年率计算）；日本、德国GDP环比萎缩0.3%和0.1%。与此同时，美欧在经贸方面的分歧也有所加大，推动欧洲寻求更大的战略自主性。在此背景下，欧洲与包括我国在内的全球南方国家迎来合作新机遇，中欧在维护多边贸易体系方面存在共同关切，我国积极推动与东南亚等区域的全球南方国家构建“开放包容”的区域秩序，强化战略自主、释放双方共同市场潜力。

    上半年：能源转型回归理性、油气价格分化与炼化产业阵痛

    全球能源转型回归务实理性路径，化石能源发展压力减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大而美”法案，加大了对化石能源和核电的支持力度。在欧洲，西班牙大停电事件促使欧洲国家反思高比例新能源的能源系统面临的风险，导致欧盟成员国之间就能源转型产生分歧，削弱了整体竞争力。如德国能源政策从“激进去碳”转向“平衡务实”，不再追求过去提出的实现电力完全由可再生能源生产的目标。此外，欧美石油公司再次坚定油气主业地位，重新审视低碳业务，如bp暂停清洁氢能项目，并剥离整个海上风能业务，壳牌裁减低碳和碳捕集与封存（CCS）业务人员等。

    原油供应过剩加剧，需求持续疲软，油价整体震荡下行，但气价上涨，油气价格出现分化。欧佩克+超预期增产，宏观经济疲软限制需求增长，加剧了供应过剩风险。1月~5月，布伦特原油均价为71美元/桶，同比下跌了12.5美元/桶。与此同时，多种因素支撑气价同比上涨。由于东南亚、澳大利亚的天然气设备检修，1月~5月，东北亚JKM气价同比上涨33.6%；而受欧洲季节性补库、地缘政治冲突等因素影响，1月~5月，欧洲TTF气价同比上涨46.2%。

    全球炼油毛利持续下探，发展形势严峻。新一轮产能投放（约4000万吨/年）及全球成品油需求预期低迷。1月~5月，墨西哥湾、西北欧和新加坡的平均炼油毛利率同比下降了22%、33%和30%。欧美中小型炼厂加速退出市场，关停了约1300万吨/年的炼油产能。美国“对等关税”政策发布后，对经济的悲观预期叠加油价利空，导致石化产品价格多数下调。上半年，我国化工产品价格指数（CPPI）同比下跌了8.3%，其中合成纤维下跌11.3%，合成树脂下跌4.5%，合成橡胶下跌0.6%。欧洲市场需求不足、碳成本压力倒逼产能出清，使得多家化工厂关停。

    下半年：地缘冲突更趋复杂、油气转型期延长与炼化产业再平衡

    世界格局在变乱交织中加速重构，产业链区域化重构将缓解政策冲击。地缘冲突态势更趋复杂，“美国优先”政策叠加地缘政治挑战，或将削弱其区域管控能力，地区局势不确定性将增加，系统性风险将压制全球经济增速。在全球财政赤字高企、债务水平上升和利率走高的背景下，各国政策缓冲空间将明显收缩，地缘政治冲突或加剧贸易动荡，世界经济滞胀风险将上升。世界银行在6月的报告中将今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下调至2.3%（2024年为2.8%），与年初预期相比下调了0.4个百分点；将今年全球贸易增速预期下调至1.8%（2024年为3.4%），与年初预测相比下调了1.3个百分点；并预计2025年平均通胀率为2.9%，世界仍面临较大通胀压力。与此同时，地缘政治因素将催化全球产业链区域化重构。中亚与拉美地区的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将通过加速区域经济一体化、增强战略自主获得有利地位。我国通过和这些国家提升战略合作关系，不断推动双方经贸关系量质齐升，支持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将有效减少因美国关税政策产生的不确定性。

    油气行业转型发展窗口期或将延长。美国能源政策出现方向性调整，新预算法案转向支持发展化石能源和核能；欧洲受经济、政局等因素影响，绿色新政落实困难。预计欧美地区能源转型速度将放缓，或暂时降低油气行业的转型压力。全球能源转型虽然面临波折但大势不变。预计2025年全球可再生能源发电累计装机容量将突破5000吉瓦，新增装机容量的97%将来自太阳能和风能。2025年，可再生能源发电量预计占全球发电总量的35%，将首次超越煤电成为全球发电的主要来源。其中，亚太地区是增长核心，我国和印度将贡献全球近一半的能源转型投资，且我国将保持20%以上的增长率，超过全球10%的平均增速。

    全球炼油行业将在能源保供与低碳转型的双重压力下寻找平衡。欧洲炼厂因碳价高企和需求萎缩将大规模关停。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预计，到2035年，全球约有9亿吨/年的炼油产能将退出，其中欧洲占比为60%。亚太地区与中东地区则凭借炼化一体化和政策支持实现增长，其中亚太地区新增产能占全球的78%，重点发展炼化一体化以提高化工原料收率；中东地区将通过增加产能巩固出口地位，伊朗波斯湾明星炼厂新一期2000万吨/年的项目投产后，该地区出口量将超过9000万吨。

    大宗化工品将供需失衡。2025年，我国新增乙烯规模近1000万吨/年，消化这些产能将需要3~5年，国内乙烯装置开工率将进一步下挫。欧洲产能出清成为大趋势，巴斯夫已关闭11家位于欧洲的化工厂，埃克森美孚则关闭了位于法国的乙烯工厂。不过，中长期来看，高端化学品需求仍有较大增长潜力。电子信息、新能源、高端设备、节能环保和医疗健康是目前化工行业增速最快的五大领域，预计未来5年这些行业年均增速将超过10%，需求规模将超过10万吨。

    变局下我国能源企业应对策略：合作、转型、安全、创新

    紧跟全球地缘政治经济形势变化，与各国加强合作，应对关税冲击。密切跟踪重点国家风险和对华政策变化，特别是特朗普关税政策变化与地缘政治冲突导致的风险外溢，对境外投资给予宏观指导和风险预警。

    深化能源转型方面的国际合作，提升影响力。推动绿色“一带一路”建设，开展清洁能源项目合作，通过项目实践输出我国的技术标准与管理模式，形成区域性规则共识。与此同时，参与全球能源治理体系改革，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在《巴黎协定》框架下推动公平合理的全球气候治理机制，并通过国际可再生能源署等平台推广我国的转型经验。

    筑牢油气供给安全根基，通过技术创新驱动低碳转型。加大非常规资源开发力度，推进页岩油、页岩气、煤层气等非常规油气资源的规模化开发，依托地质理论创新与水平井压裂技术突破降低开采成本。构建多元化进口体系，拓展中亚、中东、俄罗斯等油气供应渠道，降低地缘政治风险，保障进口稳定性。推广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在煤化工与发电领域的配套设施建设。加速油气生产的清洁能源替代，强化甲烷控排并推广余热回收、数字化能耗管理等技术。

    加速建设关键领域化工新材料技术创新体系。我国化工新材料产业结构性短缺问题突出，研发需要与应用紧密结合，实现产学研用深度融合。不断完善化工新材料技术创新体系建设，布局国家重点实验室等创新平台，重点突破高性能树脂、特种膜材料等高端化学品技术，强化产业链自主可控能力。

    （作者单位：中国石化经济技术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