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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中国石化报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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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风荠麦青

2025年03月20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楚学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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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学朋

    当掠过屋顶的风变得温柔起来,江边的薄冰逐渐消融,就连最后一场悄然而至的春雪,也恋恋不舍地打个招呼匆匆离去时,我就知道,春天来了。

    推开门,门口是汉江。这条长江最大的支流源自秦岭南麓,千百年来在时节更替中从容流淌着。冬季浅瘦湛青的江水变得浑浊,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爬升着,太平洋的季风吹来了湿漉漉的气息。

    东风至,潮信生。

    就是这一阵风,唤醒了沉睡的原野。仿佛一声令下,干冷的空气变得温暖而湿润,地皮恢复了松软,泛着肥沃的潮气。暖阳下消融的春雪滋润着黝黑的土壤,积蓄了一个冬季的麦苗们伸伸懒腰、准备拔节,却被荠菜抢了个先。

    荠菜,向来就有“早春第一菜”的美称。这种房前屋后、野地沟畔常见的野菜,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只要地皮有一点湿气就蓬勃生发,在短短几天内完成发芽、生长、开花、结籽的“终生大事”。提着样桶、拎着管钳,荠菜就在我的脚下,就在油井巡检的小道上,这儿一丛、那儿一堆,肥绿的叶片在春风中摇啊摇。熬过了漫长严寒的它们,如此热烈地拥抱着春天,想必也和我一样畅快吧。

    和沿江三台红白相间的抽油机相伴了半年,我早已经摸清了它们的脾气和底细,给它们紧紧盘根、调调皮带、取个样、擦把“脸”,临走前也没忘记叮嘱一声:“好好干,别调皮,过几天给你们刷漆换身新衣裳。”

    采油工里,最艰苦的岗位莫过于守井,艰苦是因为寂寞。单井拉油点因为位置过于偏远,铺设管线成本过高,只能派人驻守。沙漠中、戈壁上、半山腰,一台台孤独转动的抽油机边上,一定有三两间小屋和一个同样孤独的采油工,最多再加上一条狗。

    拾掇完油井,我拿出昨夜里磨得锃亮的小扁铲,顺着田埂边走边挖,把一棵棵肥绿的荠菜收入筐中。江汉人对荠菜有着特殊的感情,在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大会战时,由于粮食短缺,很长一段时间,包括荠菜在内的马齿苋、水芹菜等野菜出现在了家家户户的小饭桌上甚至是单位的食堂里。即使是现在,每到春天,母亲依旧会从地里采来一堆荠菜包饺子。咬开饺子的瞬间,荠菜的清香混着热气扑来,像极了父亲描述过的会战食堂——那些蹲在芦苇棚下、捧着搪瓷碗狼吞虎咽的石油工人,碗里漂着的也是这样的绿叶子。

    走在田垄间,一簇又一簇的荠菜长得密密麻麻,有些甚至高过了麦苗,小半晌的工夫筐子就冒了尖。直起有些酸软的腰,眯着眼吹吹江风,只见江心灰白的沙洲因为涨水,只剩下足球场般大的一块,一群提前归来的鹳鸟悠闲地觅食,偶尔会有几条空驳船冒着淡淡的烟,悠然驶向上游。

    半个多世纪前,有近13万石油会战大军坐船路经此地,直奔30公里外的汉江红旗码头。因为江汉平原腹地的古云梦泽,还是一片芦苇连天的沼泽,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只有水路,粮草、设备都要通过船只运输,江面和码头熙熙攘攘。包括我父亲在内的石油前辈,在路无一条、房无一间的沼泽中,用900多个日夜,打出了数百口油井,在共和国中部建成了第一个百万吨油田,并配套建起了炼油厂以及生产生活基地,收获了一堆沉甸甸的地质资料成果。

    1972年春天,江汉石油大会战结束,十万会战将士奔赴新战场,中原、胜利、大港、川渝、塔里木……大会战的火种撒遍了共和国的每一个石油基地。偶尔有头发斑白的老人,在后辈陪伴下来到我的油井旁,扒开野草寻找早已弃用沉降的水泥基础,然后感叹良久。

    抬眼望去,汉江两岸,一片又一片绿和黄。绿的是麦子,黄的是油菜,因为春风的召唤,油菜已经稀稀拉拉地开了花,最多再过一个星期,这里会变成金黄的海洋,而到了5月,又是同样金黄的连绵麦浪,那夏收的风都是香的。

    回井站的路上,一只田鼠被我的脚步声吓得落荒而逃,蹿进麦田深处没了踪影,真的是抱头鼠窜呢。一只凫在江边的水鸭子也被惊扰得扑打着翅膀,从水草间贴着江面如同“水上漂”般,一直滑到了江心,又悠然地游动起来。春天就是这么闹。

    中午时分,洗净的荠菜码在盆里,边上放了村里肉铺刚送来的猪肉。小村离井站5公里,猪是凌晨杀的,肉是老板骑着小摩托亲自送来的,绝对新鲜。看着翠绿喜人的荠菜、泛着油润的鲜红猪肉,突然就觉得,石油人就跟这荠菜一样,走哪儿、生哪儿,不挑地,再艰苦的地方都能过得有滋有味。

    为了吃这顿早春的荠菜,我下了大功夫——除了留意时节观察荠菜的长势,割了肉和了面,还得磨刀。荠菜不能剁,否则就成了稀碎的泥,影响口感,得用刀切成细丝再改成细碎的馅料。荠菜太素,倒上一两花生油,这样吃起来才滑腻。哼着歌,切着菜。打火、烧水,中间还抽空看了一下油罐的温度和液位,顺便麻利地把早上的数据报到了调度值班室。饺子煮好,咬上一口,滚烫油滑的汤汁,肉香菜鲜,再配上自己腌的糖蒜,在这里守个三五年又何妨?

    春风里,油井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转得比以前欢畅了些。这3口油井,有30多名老班长在此守护过。半个世纪代代相传,到我手中,依旧安稳。

    (作者来自江汉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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