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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2025年03月13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张迎亚
张迎亚 立冬时节,我结束陪伴母亲田子住院的日子,返回四川达州。 在重庆万州下高铁,天落微雨,湿热不已。背吉他的少年独坐出站口,在等待着什么;路过的少女多穿摇曳生姿的包臀裙,温婉娟丽。 西北方向的达州雨大些,满城黑暗。过桥、渡河、穿街,我缩在城际快车一角弯弯绕绕,终于抵达宿舍楼下,看见草坪上落满梧桐树叶。这一眼,就看来了冬天,看走了盛夏。 达州2024年的夏,长得可怕。直到“十一”,第一丝秋凉才伴着桂香降临,一同来的,还有田子生病的消息。草草收拾行李,我匆匆北上,抵达河南省肿瘤医院。 田子看起来,和健康人并无分别。是啊,一周前,她才刚结束前往洛阳的自驾游,七八月间勇闯甘南,穿越秦岭的征尘还未洗净,甚至已经野心勃勃地规划起取道花壶线、征战太行山的壮游。可就在做攻略的当口,在这世上奔波、折腾了58年的田子,向病痛低了头。 10月15日晚7时30分,田子活着被推出了术后恢复室。她被包裹在襁褓一样的医用被褥里,嘴微张,眼望天,隐隐泛泪,神情呆滞。体内那潜滋暗长了一年、两年,或根本不知多久的直径25厘米的巨大肿块,已被彻底切除。她像个婴儿,赤条条初降人世。 擦身体、打腹带、别尿袋、挂引流瓶……我和父亲大山帮着护士,七手八脚一通忙活,算是把田子安顿完毕。大家俯在她耳边一遍遍呼喊,无数次把她喊回现实,又无数次见她陷入混沌。 夜,从高处覆盖下来,病房里只留一盏灯,我守在田子昏暗的床沿。监测仪上,一道道或尖峰或波浪般的曲线像溪水一样流淌,氧气“咝咝”作响,输液泵和止痛泵不时发出钝又清脆的“咔嗒”声,像生命挣扎、脉搏跳动。 27层高的10号病房楼高耸入云。楼内很热,需微微开窗,偶尔能听见辗转反侧的叹息声。窗外,挖掘机静止在巨大的基坑里,机械臂和挖斗张牙舞爪,一幢崭新的门诊大楼即将崛起。夜雾和工地上的金色灯光交融混合,湿而迷蒙。 这便是术后第一晚,更多关卡接踵而来。 喝水异常艰难。纵使葡萄糖、氯化钾、碳酸氢钠,以及足足1440毫升的牛奶般的脂肪乳,没日没夜地流入身体、维系生命,田子还是不可抑制地口渴。 各色管子线路复杂,如藤蔓缠绕;近乎“开膛破肚”的刀口漫长,让近在咫尺的卫生间变得隔若天堑。我和大山把卷纸塞满背包,做成枕头;将衣服打结,充当垫子;再辅以板凳,搭出一段段扶手、一级级阶梯,再推她、抱她、拖她、举她,寸寸挪移、步步靠近;排气这稀松平常的生理现象,此刻成为一座郑重其事的里程碑。 所有人像被包进了一层透明的膜,与世隔绝,沉闷、隐忍、熬煎。 多年前,田子推荐给我一本俄罗斯作家的《癌症楼》,多年后,我们竟成了书中的主人公。虽说境况未像书中那般窘迫,我和田子,也依旧调侃大山平翘舌不分,以取笑他为乐,但三个人其实心照不宣,都不忍拆穿彼此的忐忑。我们一边万分小心地同血栓、肠梗阻、肠粘连、术后感染等风险抗争,一边猜测着命运最后的判决。 10月24日下午5时12分,医生办公室里泛起一层粉紫色的晚霞,我们终于等来了田子的病理分析:右侧卵巢恶性肿瘤Ⅰa期(浆黏液性)。 我和大山有些虚脱,开心得失去了开心的能力;田子则生龙活虎,完全恢复了与年龄不符的娇嗔与顽皮:“我还是有点失望的,我还一直预感会是良性呢!” 她体内的创作细胞迅速超过癌细胞,挥笔而就一首打油诗,赠予医生、护士。送完诗还嫌不够,她又要求大山买来两大袋价格不菲的水果,大张旗鼓地拎过去。 次日,田子顺利出院。这天,恰好是她59岁的生日。 远在四川的友人,路过达陕高速普光收费站时,发现门楼终于完成焕新,楼的“眉心”处,高悬宣汉县形象Logo,凶狠、剽悍、神秘。 “这个符号形似‘宣’字,也像白虎、牛头、茶碗,还像远古巴人使用的青铜器‘罍’,能镇邪祛病,送给你妈妈!”友人发来门楼照片,和一句释义详尽的祝福语。气田有了新的守“城”之门,田子新生活的大门,也就此开启。 性喜清静的田子,出院后反而开始盼望故人到访。来者有的略懂医术,为复健、食补支招;有的属于病友,慷慨激昂地陈述自己的抗癌壮举,当年悲辛事,都付笑谈中;更多的,则是老三厂(原中原油田采油三厂)中学的“铁磁”,共同回忆那赤诚热烈的教书岁月里,一辈子都讲不腻的滚烫故事。 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川地一天天坠入又一年扎扎实实的寒冷。梧桐叶加速散失水分,几乎在一夜间变得干燥、脆弱、枯黄,田子的头发,也不可思议地纷纷脱落。望着视频里卤蛋一样的光头,我这段日子第一次当她面哭出了声。 田子一边戏谑,一边说她总算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我们不要潇潇而下,我们要凛凛而生。(作者来自中原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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