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李学仁 摄

    单旭泽

    鄂尔多斯又刮风了。风，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至，声撼四野。营区的三面旗子被吹得猎猎作响，在风中嘶吼。

    鄂尔多斯盆地，素有“半盆油，满盆气”之誉。在经纬公司华北录井人的眼里，这里的每一片沙丘，似乎都蕴藏着童话与魔力。在他们的故事里，有笑容和疲倦，有白发和老茧，有困难和挑战，也有犹豫和胆怯，但他们都选择勇敢出发，跨越山海，滚烫前行。

    一丛白发背后的故事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瞬间划破毛乌素沙漠的黎明，轻柔地拂过李永成的脸庞。

    “我是和东胜气田一起成长起来的。”泛着银色的鬓角，让来自青海西宁的李永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稳重。其实，他才34岁，一脸的书生气。

    2014年，刚大学毕业的他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决心，主动请缨奔赴东胜气田，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开始了职业生涯的历练。

    为了追求技术上的全面突破，李永成随后投身于大牛地气田，深入探究其独特的岩性和地质特征。一年后，带着丰富的经验和坚定的信念，他重返东胜气田，从此深深扎根于此，与这片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毛乌素沙漠结下了不解之缘。

    东胜气田于2015年进入规模开发阶段，成为中国石化在鄂尔多斯盆地又一重要的天然气上产阵地。

    鄂尔多斯项目部成立了录井技术支撑组，作为负责地质的副组长，李永成要及时准确地向甲方反馈现场实钻情况，并提供调整建议；指导解决录井现场的问题，提高轨迹调整效率。

    “大家把水平井测井称为在地下穿针引线，但在东胜气田，首先要海里捞针。” 在现场，李永成是忙碌的、拼命的。

    一口井鸣笛开钻，录井工作就紧锣密鼓。东胜气田的油气“东躲西藏、上流下窜”“一有缝儿就钻”，形成了极为隐蔽而复杂的气水分布格局。钻至关键的目的层时，不管凌晨几点，只要枕头边的手机振动一次，李永成就能立刻从睡眠模式切回工作状态。

    一口井一个节点的沟通快的也要半个小时，若晚上接两三个电话，再加上比对数据和思考的时间，当天晚上李永成基本上就不用睡觉了。

    李永成做起事来，颇有《论语》中“执事敬”三个字的味道。在他眼里，凡事都要认真、用心。拿组长门永的话来说：“这个人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今天的事不能拖到明天，明后天的工作，今天倒要预先做好准备。”

    “在基层队顶班和上井验收途中，电话信号不好，工作更得做好提前量，不能让井队停着等指令。”这是李永成的理由。

    恋爱、结婚，成了李永成工作中的插曲；父母的生日、恋爱的日子，李永成记不大清楚；至于头上的第一根白发是什么时候长的，李永成更不得而知。一次休假回家，妻子发现了他头上的白发，一阵心酸，又心疼：“爸妈头上的白发，都没你的多。”

    但，每口井的地层埋深、储层发育及构造情况的关键数据，他却了然于心。

    他随时要与录井队长、定向工程师沟通，向甲方提出建议，并且把决策反馈到基层队执行。

    “井里的人正在施工，像极了农民种庄稼。你在录井上下多大功夫、用多少力气、给甲方带来多少精准的数据，这些东西都做不得假，耕耘与收获之间有着必须恪守的秩序和规矩。”2024年，在杭锦旗水平井示范区建设过程中，李永成和同事们高效完成了6口井的地质导向工作，得到了甲方的一致好评。

    2024年春天，妻子怀孕了。6月，李永成回家陪伴了20多天，这成了两人难得的相处时光。录井人的日子，有时候像浮萍，有时候又像逆风而行。很快，他背上行囊，继续出发。

    11月，妻子诞下宝宝，李永成也升级当了爸爸。项目部的同事得知喜讯，纷纷祝福他。平时在井场上“指点江山”的七尺男儿，却腾地一下红了脸，少女般羞涩，搓着手，嘿嘿笑。

    阳光下，鬓角的那一丛白发被染成了金色。

    一双巧手的疤痕勋章

    晚饭后，鄂尔多斯项目部仪器工程师赵环宇手上拿着一块纽扣大小的电源板，伏在桌上捣鼓着，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小工具。他眼神专注，一双手在细小的电子元件中绣花般灵巧。

    “这块电源板的触点换一换，板子就能再用了。这些触点，是我们自己在网络平台上买的，便宜又实用，但如果购置新的传感器或者返厂维修，那成本就高了。”赵环宇把6个触点挨个拆下来，又用松香对焊点进行清洁，再换上新的触点，通电试验，果然恢复正常了。

    放下电源板，赵环宇嘶地吸了一口气：“这玩意太小了，戴着手套就没法操作了。”可是不戴手套，他的手上又多了一道新伤，摞在刚刚结痂的一道旧伤上。

    时间久了，就变成了老茧。

    摊开赵环宇的双手，手掌宽厚，大拇指和食指的边缘，有不少毛刺，手心和手背上，有一些被烫的旧伤痕。

    经常摆弄仪器、焊接元件，手掌也变得粗糙坚硬，油渍密密地嵌在手掌纹路里，一道道黑色，像是永远洗不干净，呈现一种树皮老化的状态。很难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才42岁。

    饱经风霜—他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双手。

    2004年，赵环宇初到鄂北工区，正好遇到大雪飞舞。天寒地冻的毛乌素沙漠，让他的热情瞬间低到了冰点。党支部书记赵瑞刚鼓励他：环境对一个人的磨砺，会使人加速成长。

    肤色黝黑、沉默少言的赵环宇从综合录井开始学习，一干就是20年，逐步掌握了Wellstar、ACE等型号仪器的保养和维修技术，不定期地指导录井队开展传感器校验、色谱校验、数据校对、故障诊修等工作。

    赵环宇熟悉每一种录井仪器设备运行时发出的声响，能从多种机器共同发出的交响乐中，快速分辨出是某个设备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查找仪器故障，就如同学生时代解一道道复杂的数学题，抽丝剥茧、找到症结所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赵环宇说。每次遇到紧急任务或棘手问题，他都冲在最前面，让问题迎刃而解。

    “这些传感器的配件，都是有生命的，手指的直接触摸，最能把握它们的生命体征。”杭锦旗的冬天，平均气温零下30摄氏度，皮肤更加脆弱，天天与铁疙瘩打交道，赵环宇手上的伤往往就一道叠一道，总也好不了。

    2024年，他维修综合录井仪故障43井次，修复无线传感器、3500k打印机、小打印机、采集电脑共计25台，节约费用15万元。

    “修理、改造，是非常有成就感的。特别是别人修不好的仪器你修好了，别人改不了的工艺你成功了，这种攻克的感觉特别好。”赵环宇在自己的职业道路上跨越了一座座高山。

    20年，他在鄂尔多斯接受风雪洗礼。

    一年年过去了，大树多了一道道年轮，候鸟完成了一次次迁徙；驻守鄂尔多斯的赵环宇身上，也留下深深的成长印记。

    一张井位“活地图”

    在毛乌素沙漠的另一端，东胜气田上产正酣。

    从大牛地气田出发，一路向北，穿越200多公里的茫茫沙海，便是东胜气田的锦30井区所在地。

    当冬日的晨雾逐渐被阳光穿透时，那缕缕光线洒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之上。远远望去，仿佛大地轻柔地印下了一枚枚神秘的指纹。在这里，地图上的短短几厘米，往往意味着数小时的颠簸旅程。

    清晨，驾驶员潘建顺开着皮卡，载着技术员和设备物资，奔赴录井现场。

    “当年进入杭锦旗的时候，风沙特别大，我们开的皮卡，车里车外都是沙。”53岁的潘建顺是杭锦旗车班的班长，跑了32年的车，总里程达90万公里。他回忆起杭锦旗大开发初期的艰苦环境：黄沙遍地，满目苍凉，但是大家的情绪都很乐观。

    2015年，一批又一批的华北录井人进驻杭锦旗东胜气田，为让深埋地下的“宝藏”重见天日，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勘探先锋。

    从大牛地的首站，来到杭锦旗东胜气田，潘建顺和他的车子更忙了，除了各次验收，还要给录井队协调人员、配送物资，人和车都是连轴转。

    “过了前面那个大转弯，路就好走了许多。2020年，这边施工了162口井，钻探进尺翻了一番。”这两年间，气田的柏油路一直修到气站，对于哪条路通往哪个气站最近，潘建顺心里门清。

    沙漠公路的一个个路口、井场上的一台台钻机，像迷宫一样难以辨识。长年奔跑在沙漠里，潘建顺要记住每一次转向、每一次拐弯，准时、准确地将人员、物资送到位。

    时间久了，每一口井的路线、每一台钻机的位置，在潘建顺的脑子里形成一个无形的档案，每有新驾驶员要去井场，问他准没错。大家戏称他是东胜气田的“活地图”。

    这条路上，有风雪，有坎坷，但他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有了归属的地方。

    在沙漠里奔跑32年，潘建顺熟悉车辆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哪位司机的车子有了大病小痛的，都爱找他，一起会诊。

    “我们手里握的，不只是方向盘，还要保障生产运行效率和人员自身安全。”安全行车，在潘建顺的心里比天还大。他爱琢磨、勤动手，从不带“病车”上路，车子有了哪怕一点点小毛病，他都搁在心上，非得修好才踏实。每天收车回来，不论多晚，他都要仔细检查车辆情况，为第二天安全出行做好准备。

    艰苦的驾驶工作，让潘建顺的脸上挂满了岁月的风霜。

    天色渐沉，暮色下的东胜气田，一片繁忙。项目部的每个将士，都像是一颗螺丝、一个部件，齐心协力为东胜气田规模化、效益化开发打通关键一环。2024年，鄂尔多斯项目部在东胜气田的录井总进尺32.2万米，杭锦旗车班的总里程，也超过32万公里。

    脚下，是欣欣向荣的鄂尔多斯大地。前方，是山水迢迢的石油征途。

    （作者来自经纬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