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以俊

    父亲走后，母亲一直一个人过。虽然儿女不少，母亲却谁家也不愿去住。她总是说，年纪大了，事儿多，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夏天的时候，母亲身体不适，因怕麻烦，她一直不肯去医院，只在附近诊所拿点药，身体时好时坏一拖几个月。我给母亲打电话，让她来我这里看病，说了几回，母亲总说再等等。那天我再也忍不住，冲母亲发了脾气，她这才答应下来。

    我和母亲半年没见了。那天去车站接母亲，她颤颤巍巍走下车，满头银丝，伛偻着身躯，加上疾病缠身，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苍老。见到我，母亲脸上露出微笑，我忙上前搀住母亲。

    到了医院，我给母亲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去挂号。挂号人多，耽搁了些时间，母亲坐一会儿就站起来看看我。我示意她坐下，可不一会儿母亲又站起来，往我这边张望。我这才明白，母亲对这里不熟，怕人多找不到我。

    挂完号，我搀着母亲去门诊。上楼时，母亲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拽住了我的手。母亲腿不好，我拉着母亲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挪着。母亲走走停停，若我无意间走快了，母亲的手就愈发拽得紧了。

    母亲掌心暖暖的，手指有些粗糙，那是长年劳作留下的印记。小时候，就是这双手，牵着我从蹒跚学步到走向成熟。那时候这双手年轻饱满，给了我无尽的温暖。现在这双手满是皱褶，像一朵时光中枯萎的花。

    母亲牵着我，像个孩子。虽然我是那样不愿面对，但这一刻不得不承认，母亲老了。这个曾让我依靠的人现在是这样弱不禁风，连上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已无法完成。

    看完病，我把手伸给母亲，母亲像刚来时那样，紧紧拽着我。我们牵着手缓缓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那一刻，真希望母亲能走得再慢一点，我能一直紧紧牵着母亲的手走下去，就像小时候，她牵着我怕我走丢一样。

    （作者来自河南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