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钰杰

    bp日前宣布，将中止18个尚处在早期阶段的氢能项目。无独有偶，另外两家欧洲石油巨头——壳牌与Equinor（挪威国家石油公司），也在逐步缩减十年前制订的能源转型计划规模。

    资金短缺且成本高企

    2020年，bp发布报告称，2030年前将油气产量降低40%，还将加快发展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实现从油气公司向综合型能源公司的转型。2021年，bp在财报中提出，加快向绿色能源公司转型。到2025年，bp计划将能源转型业务投资增加到资本支出的40%以上，到2030年增加到50%左右。

    同为行业巨头的壳牌之前也曾计划，到2030年，将公司碳强度比2016年的水平降低20%。Equinor也在2022年公布了首个能源转型计划，目标是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容量达到12~16吉瓦，并以海上风电为主要形式。

    然而，今年以来，资金短缺问题还制约着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国际能源署（IEA）《2024年世界能源投资报告》预计，今年全球能源投资总额将首次超过3万亿美元，其中约2万亿美元将用于可再生能源等清洁技术。不过，资金来源依然主要依赖传统油气业务。然而，今年以来，由于油价下跌、炼油利润率下降，bp三季度基本重置成本利润同比下降31%，壳牌三季度调整后利润同比下降3%，Equinor三季度调整后利润同比下降25%。发展可再生能源的“经济基础”在疲软的市场环境中难以得到保证，是石油巨头继续推进能源转型计划面临的首要困难。

    与此同时，成本过高的问题也日益凸显。《日本经济新闻》报道称，欧洲长期的高通胀、高利率和劳动力成本上升等因素叠加，导致能源开发成本超出预期。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海上风电研究主管索伦·拉森表示，目前全球海上风电场的平均成本为每兆瓦时230美元，过去两年上涨了30%~40%。美国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8月测算显示，美国海上风电成本预计为0.125美元/千瓦时，同比上涨45%。Equinor首席财务官托尔格里姆·瑞坦称：“可再生能源产业的通胀率非常高，且供应链正面临挑战。”

    欧洲石油巨头萌生“退意”

    缺乏资金与成本高企导致石油巨头纷纷选择出售部分新能源资产，以节省开支。今年中期开始，壳牌出售了位于苏格兰的漂浮海上风电场，暂停了在荷兰鹿特丹能源化工园区82万吨/年的生物燃料生产设施，中止了在挪威的蓝氢项目，还将减排目标调整为到2030年将碳强度比2016年的水平降低15%~20%，并宣布退出中国电力市场与英国、德国的家用能源业务。此外，壳牌正为其2020年收购的澳大利亚公司Select Carbon寻找买家，该公司专门开发用于抵消碳排放的农业项目。

    Equinor也在8月宣布，不再投资西班牙、越南、葡萄牙等国家的海上风电项目。壳牌首席执行官瓦埃尔·萨旺表示：“减少全球油气产量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会给全球能源体系带来危险，因为如今石油和天然气的需求仍在增长。”

    bp10月宣布出售其在美国的陆上风电业务，包括10个正在运营的风电场，总净发电装机容量为1300兆瓦。与此同时，bp决定放弃到2030年削减油气产量的计划，减少可再生能源投资，重新加大油气生产投资力度，增加墨西哥湾与中东等地区的油气产量，试图重新专注于油气业务。bp首席执行官默里·奥金克洛斯表示：“我们看到了油气领域未来十年巨大的增长潜力。”

    油企业务发展前景不明

    虽然出于利润的考量，bp等欧洲石油巨头正重新转向油气业务，但他们仍面临诸多问题。据路透社近日报道，bp部分员工对是否有足够的油藏工程师来实现油气产量增长目标表示怀疑。他们表示，2020年以来，为了发展可再生能源并削减成本，公司已先后解雇上游部门的几百名员工。为了实现2025年底将结构性成本削减30亿美元的目标，满足投资者对分红和股票回购的要求，壳牌也计划今年通过合并技术部门等方式实现上游行业20%的裁员。两家公司都面临同样的问题，既需要有经验的员工，又需要通过裁员来削减成本。

    此外，壳牌还面临繁杂的法务问题。2021年，荷兰环保组织地球之友将壳牌告上法庭，要求其改变经营方式，考虑气候问题，并按照《巴黎协定》的要求减少碳排放，相当于到2030年将壳牌的碳排放量减少45%。荷兰海牙法院当年曾表示，到2030年底，壳牌应将碳排放量在2019年水平的基础上减少45%。近日，荷兰上诉法院驳回这一判决，但不确定在重新加大油气投资力度的背景下，地球之友是否会继续提出上诉。如果未来壳牌败诉，那么仍需要实现到2030年将碳排放量减少45%的目标，这将与其如今重新转向油气生产的战略产生矛盾。

    低碳投资与满足股东难以平衡

    此外，化石燃料消费前景充满不确定性。国际能源署预计，全球石油需求将在2028年达到峰值。bp此前预计，石油需求会在2025年达峰。但欧佩克认为，全球石油需求短期内不会达峰，因为印度、非洲和中东地区的经济增长将带动石油需求，而且从传统燃料转向电动汽车和清洁能源的速度没有预期那么快。埃克森美孚也预计，到2050年，石油需求将保持在每日1亿桶以上，与目前的水平相似。对化石燃料未来消费前景预测的大相径庭，使得欧洲石油巨头难以下决心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抑或是彻底回归传统油气行业，在今年炼油利润率疲软的市场环境中更是如此。

    尽管面临挑战，这些公司并未完全放弃投资低碳能源。壳牌、bp和Equinor还在继续开发已开工的海上风电项目，或是保留了大部分生物燃料项目。并表示，如果回报具有竞争力，他们还可能增加投资。但能源转型咨询机构Accela Research分析师罗汉·鲍特表示：“考虑到这些企业已做出的决策，即使他们仍在发展可再生能源，也大概率无法实现近几年的减排目标，或者不得不调低减排目标。他们依旧卡在低碳投资与满足股东的‘两难’境地中，难以找到平衡。”

    （资料来源：世界石油网、华尔街见闻、油价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