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吴军

    故乡村外的河渠边，长着许多的苍耳子，一丛丛旺盛地长着。

    苍耳子也开花，花朵是纯白色的，也有蜜蜂和蝴蝶来花丛中采蜜、飞舞。它结出的果实就是苍耳子，比核桃略微小一些，一身的刺，被风摇落到地下，散落得到处都是。

    秋天，苍耳子的颜色变得灰暗，和土地的颜色几乎一样，如果不是扎了人的脚，很难发现它的存在。苍耳子就如人的某些回忆一样，行动十分隐秘，总是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出来将人刺痛。

    小时候,我喜欢赤着脚，在河边的沙地上奔走，下河捉鱼捉虾，捉水里的野鸭子，采芦花，捉蟋蟀。河水清澈，沙地绵软，一丛丛的芦苇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给少年的我带来了许多浪漫美丽的想象。河里的鱼味道鲜美，就是不大好捉。它们常常悠然自得地游到我面前，当我伸出手来的时候，它们就在瞬息之间游到远处去了。还有那些晶莹的虾，总是弓着身体，跳得很远。蟋蟀也常常在河滩里出现，好听的叫声总会让我屏息凝神，判断好蟋蟀所在的位置，然后举着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扣下去。这时，苍耳子就出现了，脚下一阵刺痛，我明白是踩到了苍耳子。坐下来，拔掉苍耳子的刺，脚掌上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

    那时，少年的我不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带刺的苍耳子，难道带刺的苍耳子是专门为扎人的脚而生长于世的吗？

    长大后才知道，苍耳子是一味中药。原来，能够刺伤人的东西并不都是坏东西。

    故乡的人都知道河滩上有扎人脚的带刺的苍耳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害怕，更没有一个人为此放弃到河滩上去。人不会因为可能会受到伤害而放弃拥有欢乐。

    我一直喜欢赤着脚在河滩上奔走，尽管有苍耳子随时可能会刺伤我。但是，我那双无拘无束的脚依然在潜伏着苍耳子的河滩上活蹦乱跳。而且，由于沙地的磨砺和苍耳子的不断刺伤，我的双脚竟然越来越结实，即使踩在小石子上，也不感觉疼痛。

    带刺的苍耳子是到处都有的，而且形形色色。那些的刺不过是短暂的骚扰，再尖利的刺也不会把人打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因为被刺伤过脚而停止走路，更不会有哪只脚，因为几个小小的、带刺的苍耳子而举足不前。

    如今，离开故乡在城市生活，我不知道那柔软的河滩里还有没有带刺的苍耳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快乐纯真的少年在赤脚奔走。

    （作者来自河南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