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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中国石化报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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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滋味

2024年11月21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李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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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 英

    打开手机地图,不断拉动放大,你会发现中国的城市、村镇多如牛毛。城市规模的大与小,发达与落后,历史长与短,不过是时间长河里诸多偶然因素碰撞的结果。

    我住在山东一个叫东营的小城市,这里有一个很小的火车站。车站外墙镶满白色的小石子,由于年月已久,石子都变成了灰白色;门脸上方水泥做的五角星、深绿色的门、狭小的玻璃窗、斑驳的木质窗框,整个车站仿佛停在了旧时光里。

    傍晚,绿皮火车安稳地停在望不到头的铁轨上,等待着即将远行的人们。火车像从前的邮筒一样,穿着旧旧的墨绿色外衣。有时候,我觉得人们是坐着邮筒去旅行——像一封封信,被投递到沿途的各个地方。

    小城日新月异。可每当看见火车站时,我就恍惚觉得自己走进了一本旧日历。火车上的玻璃窗、绿座椅、行李架,带着一种旧日气息。硬邦邦的人造革座椅,直挺挺的座椅靠背,还没等坐下,人就有了憋气的感觉。但当火车缓缓开动、身体随之行进的时候,大脑会在被动的加速度里,很快放松下来。离开小城,就像逃离了现实生活;一颗心随着火车的疾驰而松弛、飘动,思绪飞起来了,沿途的风景也灵动可爱起来。

    火车上,陌生的人们常常因坐在一起相互攀谈。每当我说起东营时,周围人眼中总是流露出茫然。再提到那里有中国第二大油田——胜利油田时,也只有少数人表示听说过。当时,我不禁疑惑:难道地理课上没学过吗?后来我才意识到,老师们可能只是轻轻带过,甚至根本不提。毕竟,有那么多的第一,谁还会特意记住第二呢?

    人们对胜利油田的不知,与我所熟知的热火朝天的生活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那么多人从五湖四海汇聚于此,在荒滩上建起了一座石油城,人们怎会不知?这一刻,我感到无比失落。我像一个固执的乡下人,兴冲冲地讲述着自己的家乡,以为周围的人多少会有所耳闻,然而,外面的世界对此竟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石油的发现,东营这片土地或许仍隶属滨州,抑或划归潍坊。东营的名字源于东营村,因为那附近打出了华北地区第一口工业油流井。

    石油的发现,带来了人群。人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赶来支援建设,新疆、陕西、黑龙江、湖南、贵州、四川、广东,细数起来,大家的籍贯几乎涵盖了中国的各个省份。我同事的父亲是当兵转业来的,几个高中同学是举家从长庆油田搬来的,公公是大学毕业分到五七油田(后来的江汉油田)又被抽调过来支援建设的,父亲则是从山东农村招工过来的。还有一些年岁更大的人,是作为先头部队,从科研院所和部队直接过来的。

    五湖四海的人们在一起交流是很有意思的。为了能让对方听懂自己,大家说话时都尽量往普通话靠,但乡音浓重,也闹出过不少笑话。比如公公是江西人,一直把“茄子”发成“瘸子”,四川人把藕的枝杈叫作“子娃子”,让人误以为他在说“紫袜子”。因此,石油人的后代都讲普通话。小时候,我在学校和家里是要进行语言切换的,后来嫌麻烦,就一直讲普通话。到现在,我和许多油田的孩子一样,已经一句家乡话也不会说了。

    故乡已经远去,无论是雪域高原、湿热盆地,还是连绵山区、西北大漠,抑或是葱茏绿野、皑皑白雪,都抵不过岁月的洗礼。我们在东营这片盐碱滩上长大,已经与它根脉相连,所有的记忆都生成在这片盐碱滩上,家乡的味道变得复杂而难以描述。

    胜利油田的开发建设者,也就是第一代石油人,是眷恋家乡的。他们不仅与家乡的人保持着联系和往来,还把家乡的习惯和饮食带到了东营这片土地。他们带来种子,开荒种下粮食和各种蔬菜;他们带来器具,制作腊肠、粽子和酸菜;他们互相分享美食,也分享美食的做法;更有心思活络的人,把小吃摊摆到了市场上。

    最早走向市场,且至今广受欢迎的小吃,是来自西北的凉皮。据说上世纪80年代末,河口采油厂迁来大批长庆油田的员工和家属,他们大多来自甘肃和陕西,颇善此道。没多久,河口凉皮卖火了,随后又有了孤岛凉皮和八分场凉皮。与传统的西北凉皮相比,东营的凉皮更薄,最夸张的是八分场凉皮,厚度几近透明,且以黄瓜丝代替了豆芽,增加了酸菜、熟蒜等配料。经过改良的凉皮,味道上更合这里人的口味。

    也有一些单位食堂,为了改善员工生活,尝试制作糕点和雪糕,没想到颇受欢迎。比如原胜利油田总机械厂食堂,其月饼味美实惠,人们口口相传,供不应求。到今天,“胜机月饼”名声在外,已有20多种口味。

    在这里,饮食上的交融从未停止过。我父母从家乡出来前,是不吃辣的。当时,我们所住的居民点,邻居有个5岁的湖南孩子,拿生腌辣椒配米饭,母亲颇为惊奇。后来,家里做菜时也开始试着放辣椒,渐渐我们习惯了这种味道,甚至到了无辣不欢的程度。

    员工、亲属、外来的商人带来了许多味道,川菜、湘菜、东北菜、西北菜、新疆菜,各种馆子混在一起,没有规律可循;这些味道持续滋养着这座城市。

    东营这座小城给人的感觉是复杂的:人们忙忙碌碌,按部就班地过着平静如水的生活。他们偶尔会抬起头,感叹城市的日新月异,感叹时光白了少年头,感叹岁月之河把人冲向了不同的境遇。

    没有地铁、没有高铁,人们仿佛待在时间的末端,被时代轻微裹挟,却又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底色。

    小城的火车站依旧在,绿皮火车依旧在,长长的铁轨依旧通向远方,小城是自在、缓慢而安宁的。这里依旧是不断变大的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黄河入海泥沙淤积,人们如鸟儿从各地飞来,迁徙至此。改变着这里,也被这里不停地改变。

    (作者来自胜利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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