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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雨季

2024年10月17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王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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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空蒙。
?暮色而归。张广虎 摄

王晓静

霍拉山的雨季从暮春就开始了。

这有悖于北方四季分明的气候,仿佛暖热多雨的夏季按捺不住提早出现。然而,只是多雨,并不暖热,而且雨永远不孤行,总是夹杂着冰雹甚至引来飞雪,十分寒凉。

地球物理公司SGC2103物探队进驻天山南麓霍拉山时正赶上初雨。雨大概算准了日子,特意为队伍洗尘而来。

雨水裹挟泥沙从天山一路奔袭南下,进入霍拉山狭长的沟谷时已同泥浆没有分别。水色浊黄,呈汹涌之势,所经处总有新的泥、石、沙、草、木被挟走。沟谷两岸的灌木裸根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细密冗长的根须在风中凌乱着却拼命向有沙泥的地方扎。一切生命都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还有大片大片的沙砾堆,经年被雨水冲刷洗涤,早已千疮百孔。有的被削掉一半,有的完全被掏空,剩下一张巨大的薄脆的沙砾壳,如弯刀、长剑一般地锋利。

要勘探,先修路。没有路,人和设备进不了山。

三台大铲车在沟谷里铿铿锵锵了半月,“鹏飞路”“赵磊路”……陆续有了路的雏形。它们都是以人名命名的路。在不下雨的日子里,每一条铺满碎石的路泛着青白、鸽灰色的亮光,浅浅地嵌入地面,像游弋在霍拉山褶皱里的一条条长蛇。物探队员每天走在以队友名字命名的路上,像走在家乡熟悉的林荫小道,有关城市与烟火的记忆时常被唤醒。

人工修凿的路不会一成不变,我们的物探队不是专业修路队,何况没完没了的雨不给路长存的机会。雨后的每一个清晨,守候在山里的铲车便挥动铲刀,轰轰隆隆地在每一处被冲毁的路段上忙碌。进山的施工车队载着人和设备紧随其后。

一进入雨季,气候就变得异常,一天之内,春、夏、秋、冬走马灯似的轮换。队员们每天进山除了背采集设备,还要把雨衣、塑料布、棉衣打个包也背在身上。

钻井班长王飞说,最狼狈的是在“刀片”山区施工。先是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大家本能地四处躲。可是躲到哪儿去呢?这里是石头的王国,光秃瘦削的破碎山体高耸入云,即使有山洞也绝不是避难所,那是泥石流常走的通道。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是赶快把雨衣穿上,迅速爬上宽敞平坦的高地,然后紧紧依靠在一起,静静地等待暴雨冰雹从天而降。

小雨还好,要赶上疾风骤雨,这种方法护不住小腿以下部分。雨过天晴后,每走一步,吸饱了雨水的鞋窠里就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像踩在烂泥里。

这不算最糟糕的。

风雨激烈时会掀起雨衣一角扑向身上的生产物资。后来,每一个作业小组出发前都会将一张四四方方大塑料布绑在身上。风雨一来,立刻抖开,一人拽住一个角,叉腿直立。女工护住生产物资站在篷布正中。雨来得突兀,走得突然,毫无征兆地,少则一刻钟,多则一两个小时,雨过天晴后,一架淡淡的彩虹挂上天边。大家脱掉雨衣继续未完成的工作。一切仿佛没有发生。

王飞的车里总是备着压缩饼干、棉衣和水,还有应急物资。下山的人只要看到山谷里班长穿着鲜艳的红色工衣站在车旁,心里就会涌起回家的暖意。

每一段静好的岁月,都要靠勇敢的人去拼争。

在霍拉山,在物探队,勇敢似乎与生俱来。它们在队员的身体里一声不响地生根发芽,蓬蓬勃勃,开枝散叶,生发出无穷的力量。

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碰到排列副队长陈蓬山,他背上总挂着一幅巨大的白色“地图”,在日渐褪色的红色工衣上轮廓格外清晰。那是雨水和汗水共同绘成的作品。蓬山年轻,体格壮实,一轮一轮雨水和汗水浇下来,身体自带的烘干功能就变得越来越强大。我问他被反复浸泡是什么感觉,他龇着牙说不出来。有一件事却令他想起来就心悸,话也多起来。

那是开工前的几天,所有验收工作已准备妥当,只等排列布设完成即可开炮。彼时,七八支排列队伍几百号人每天背着采集设备从不同方向向山峰的中间部分聚拢。一旦排列接通,霍拉山上就会响起中国石化勘探第一炮。那是整个工区里悬崖峭壁最多、刀片山切割最剧烈、陡崖最深的区域。那几天风雨无常,承载运输职能的直升机经常被迫停飞,每天的工作时长大大缩减。

山势险峻加上体力不支,很多季节工打了退堂鼓。几天下来,宿舍里的空床渐渐多起来。陈蓬山眉头的疙瘩结实得像块石头,没有人能打得开。陈蓬山连夜修改施工模式,将七八个排列队伍里登山经验最丰富的彝族兄弟召集起来。一百多号人成立“登山先锋队”,进军最险最陡的山,完成排列的最后大连接。雨天山体湿滑,当然不能贸然进山,只好见缝插针地把零零星星的多云天气、阴天充分利用起来。

开炮了!终于开炮了!当激动和喜悦的情绪在队伍里迅速发酵蔓延的时候,陈蓬山像堆烂泥软软地瘫在霍拉山脚下。没有人可以胜天,人能战胜的只有自己内心的恐惧、彷徨和百虑千愁。

雨季漫长得像一条亘古不息的河,从遥远的天的尽头逶迤而来,带着某种神秘的旨意,为考验物探人的意志、消磨物探人的锐性前赴后继。当庆祝勘探结束的鞭炮声在霍拉山轰然炸响的时候,雨终于明白了——一场浩浩荡荡终究是枉然。

(作者来自地球物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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