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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中国石化报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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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轻轻吹

2024年07月30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樊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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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 张晓龙 摄

樊俊利

天边有个大北,大北有个“英雄滩”。

这里是一片海滩,被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土坝分割成一块一块。坑坑洼洼的土路像一条条棕绳,串起一座座油井、一个个小站、一台台抽油机。

这里是大北,胜利油田最北端的陆上油区。20世纪90年代初,胜利石油人在这里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所以这儿也被称为“英雄滩”。

2023年7月的一天,我随油田作协采风团一路北上,来到“英雄滩”,参加了一次文学创作座谈会。短暂的座谈会后,大北的芦苇、海风和人一直在我心头涌动、碰撞,呼唤着我,召唤着我……

半月之后的一天下午,萦绕在心头的梦想终于成真。

我从油田基地赶去大北,车子刚到河口,支撑蔚蓝天空的柱子忽然倒了,厚重的夜一下跌落下来。路越走越窄,越走越荒凉。顺着车灯向前看,路两旁是一人多高、白了头的芦苇簇拥在一起。车子七拐八转,大约一小时后,终于到了“英雄滩”的“心脏”——大北油田。

简单地吃了饭后,又赶往8公里之外的注采1004站。这里就是曾经的采油四矿四队,一支英雄的队伍。东边一排南北走向的平房是1997年“8·20风暴潮”的救生台,墙上一条红线标识着当年海水淹没的高度。站在这里,我仿佛看到当年整个油区一天之内被淹没在海水之中,浪潮之中的房顶上站着沉默的石油工人……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我对面坐着5位穿着红工衣的石油工人,头发略显蓬乱,脸上黑黑黄黄,裹着厚重的海风。听说要采访,他们脸涨得通红,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这又令我想起外面沉默的芦苇。小时候,我挖过芦苇根,它的根很深、很长,无论多大的风,芦苇从没弯折过,无论多大的水,它们没有被淹死。春夏,它们一片绿意葱葱、浩浩荡荡,为这荒凉的海滩带来了绿色和生机。深秋季节,它们白了头,却没有躺下,仍以坚韧的骨骼与寒风抵抗,与暴雪斗争。守着这方滩涂,它们是平凡的,也是崇高的。眼前质朴的石油人不也是这一棵棵普通的芦苇吗?

昏黄的灯光,把面前的几位石油工人的脸,映照得格外沧桑。

“每个人身上都有许多故事哩,我们与大北有着解不开的情缘。”潘玉勇先打开了话匣子。

2005年,潘玉勇带着老婆孩子从部队转业到采油四队。妻子找了一份临时工作,白天晚上都要上班。他为了尽快熟悉采油工作,天天忙得头昏眼花,顾不上家。夫妻俩就给女儿脖子上挂一把钥匙,每天塞给她5元钱。有时女儿把钥匙忘在屋里,小小的人儿只能坐在楼梯上等着。“这么多年硬撑着过来了,如今女儿已经考上研究生,在北京呢。”潘玉勇说。

今年51岁的张明刚自从参加工作就在大北,已经30多年了。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油井经常停电,员工需要冒雨巡线、查找故障。那天,有一处深水输油管线发生泄漏,他把头仰在水面上,弓着腰一点点摸到泄漏点,打着木楔子。

头发稀稀疏疏的副站长王家胜想起某次抢修的情景,眼中闪着泪花儿。那是2007年的夏天,一条管线发生泄漏,为了防止原油流入大海造成污染,100多名员工穿着救生衣,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顶着38摄氏度的高温,用脸盆一点点把油舀上来。从上午11点一直干到晚上6点钟,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海水,干完爬到海滩上躺着起不来……

1983年出生的站长刘永威,身材魁梧,方正的脸庞透着黑红,头发像盐碱滩上的野草,看上去像50多岁的人。他说,大北石油人对“英雄滩”有着深厚的情谊,他们不但把青春献给了这里,还把儿女也献给了大北。这里有7位退休工人把孩子又送了过来,有10对夫妻结缘扎根在大北。

56岁的王学强聊起自己,脸上一阵阵泛红,看到他的右手,我心头猛地一惊:中间三个指头没有了,只剩下皮肤包裹着的指根。

1986年,王学强毕业后,从家乡广饶来到油田,分配到河口采油厂井下作业大队,成为一名作业工。1993年6月的一天,他与工友起油管作业,处理滑车跳槽时设备突发故障,他的右手被带进去,食指、中指、无名指全部被剪断……父母得知后劝他回去,没想到他轻描淡写地说:“有的石油人把命都献出来了,我这点伤算什么。”

说起来大北的缘由,王学强说,崇敬英雄、向往“英雄滩”。1999年,大北油区急需采油工,他三番五次找领导请战,终于来到这片神圣的土地,被分配到注采1005站。一有空闲时间,他就拿着铁锹去修站台、井台的路。看王学强能干,队长让他到6号站当片长,在他的带动下,三座班站被评为“星级班站”。后来,王学强又干起了电焊,当了电焊班班长,每天围着油气管线忙活。

别看王学强文化程度不高,但爱琢磨。下雨的时候,王学强看到油井的发电机皮带打滑,机轮飞转,皮带却纹丝不动。站在雨中的王学强心里烧着一团火:一定要让皮带动起来。

回到队上,他白天干活儿,晚上在车库里挑灯夜战,经过反复试验,终于研究出一种“自动调节式滑轨”,通过拉力变化自动调节,保证皮带不再打滑。油井的发电机原来一个月需要换一次皮带,现在一年也不需要更换。

前年底,王学强做了手术。出院后,领导把他调到机关计量室。不到一年,他又要求回到注采站。他说,只有守着油井心里才踏实。现在,王学强个人的创新成果已有46项,实用性成果100多项,成为名副其实的“土专家”,也被评为油田劳动模范。

夜越来越深,大家的兴致越发高涨。旧事如陈酿,在这静谧的夜里流淌着岁月的醇香。自从大北人把第一行脚印刻在这方热土上,荒凉寂寞的盐碱滩就有了一首首赞歌。

我走进大北的夜里,天上挂着一轮残月,笑盈盈地。刚出门口,两只小狗摇着尾巴汪汪地叫起来,跟着我走了好一会儿。

大门口横着一条狭窄的土路,路边是半米高的防潮土坝,土坝下面便是海。海风轻拂,带着海水的咸味。

顺着土路向西望去,远处稀疏地散落着一些灯光,那是一座座油井的眼睛。

回到院内,刘永威穿着背心正在散步。

“穿上衣服吧,当心着凉。”我关切地劝道。他让我先去休息。他还要对一天的生产情况进行梳理,对油井的运行情况进行复盘,对明天的工作进行安排,晚上12点前从没睡过。

这座小楼是“8·20风暴潮”之后盖的,既是办公室和员工宿舍,又是逃生平台。洗漱间和厕所在楼外的平房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一间宿舍内放着两张上下铺,是老式的铁架床,还有一张桌子,两只铁皮柜子,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看电视,成了奢望。我关灯后和衣躺下,远处传来厚重的轰鸣,隐隐约约,似从天上传来,又像从大地深处钻出。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从窗户向外看,大海近在咫尺。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肚子一阵胀痛。没办法,我只得穿戴好,来到百米开外的卫生间。回来后,披着一身清凉再无睡意。如果在寒冬腊月刮风下雨的时候,值班的员工是怎么过的呢?我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着。

凌晨4点,窗外传来咳嗽声和脚步声。天渐渐亮了起来,工人开始陆续上井了。我爬起来向外张望,菜地里有一个身影正在翻地。

翻地的是一位看上去50多岁的老员工,黑黄的脸、稀疏的头发、弯曲的脊背。一问,却只比我大一岁。一块块整整齐齐的菜地,种着翠绿的白菜、萝卜……他说,这些土一年要换几次,时间久了会返碱。种上青菜,小站就有了家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快要退休了,心里有些难受。

太阳慢慢爬上了铁树,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抬头望天,昨晚的月亮恋恋不舍,像一个白色的月饼挂在天上,日月同辉,映照着“英雄滩”。

下午时分,我带着一肚子的大北故事,踏上了回程。

我依依不舍地告别,心中梦想着做一棵芦苇,一棵“英雄滩”上的芦苇。

海风轻轻吹,吹白了红衣人的头发,吹绿了大北人的梦想,涌动着青春的波浪……

(作者来自胜利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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