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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版:中国石化报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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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同一条河流

2024年07月18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李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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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 英

    4月末的时候,我与朋友前往胜利油田孤东采油厂采油管理四区401站。

    时值暮春,满目新绿,田野上跳跃着黄色的蒲公英和星星点点的紫色苦菜花;挨挨挤挤的白色槐花挂满高大的槐树——槐香隐隐飘进车里。驶离绿树环绕的仙河镇,我们一路颠簸,奔向孤东油区。

    车过孤东大红门,树木越来越少,红色的抽油机林立旷野;灰白色的土地,灰绿色的芦苇,偶见无精打采的红柳;强劲的风卷起沙土,抽打着一副倦容的低矮植被,仿佛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辽阔的天际下,几排平房组成的401站看起来既孤单又寂寞。站前迎来一群年轻人,这是一群可爱的年轻人:他们面庞黝黑,红工服洗得有些发白,肩头还带着些油污的痕迹;他们说话时有些胆怯,却露出淳朴的笑容;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纯净得如同孩子。也许是不知如何谈起这平凡而单调的工作,空气中飘浮着一种因心灵悸动而微微战栗的气息。这片土地的历史牵着一段记忆,如同秋日落叶,顺着缓缓流淌的岁月之河,从我的心底翻涌而出。

    我的家里有一张父亲参加孤东会战时获得的荣誉证书,落款时间为1986年7月1日。那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都不住家里。偶尔回家,他总是滔滔不绝,说工地多么热闹,大家都在抢时间施工,若机械设备不慎陷在泥里,司机师傅争相请开吊管机的父亲前去营救。单靠父亲的只言片语,我无法构建关于那次会战的完整画面。父亲的兴奋背后藏着什么,对我来说是一个谜。

    窗外,天空低垂喑哑,风荡过抽油机红色的“翅膀”,转身去撕扯芦苇的叶片和草茎。原来,孤东会战建成的就是这片油田——当年的风也是如此吧,兴许比这更锋利、更无情。

    孤东油田所在的位置原来是一片浅海漫滩的潮汐带。1984年7月13日,孤东油田第一口探井——孤东3井获得工业油流。1985年4月,孤东海堤开始建设,旨在围海造田;1986年3月21日,3.5万人集结于此,孤东会战正式打响。

    79岁的王玉海老人脸庞红润,声音洪亮。由于激动,和我聊起这段历史时,他的思维有些跳跃:一会儿说,泥滩之上搭帐篷,脚手架用的木板往地上一搁就是床;一会儿说,“四两馒头二两土”;一会儿又说板房里四五十摄氏度,蚊子、牛虻防不胜防。我不禁想:向大海“硬”要来这片田——怎会不累、不苦。

    从401站远望,红色的抽油机密布、排列整齐,俨然一只只红色大鸟。它们一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有规律地低头、抬头,不紧不慢。就在我脚下,曾经红旗招展,数以万计的年轻面孔,踩着泥泞,在刺骨的寒冷和无处躲藏的高温下,拼尽力气用小推车运送土方、夯筑井台,满身满脸油污地搬抬油管、起钻开井;寂静星光下,他们睡得格外香甜,梦里回到了温暖的小家,喝着妻子递过来的一碗热粥,也许他们还会因身体的酸痛而偶尔呻吟。

    回忆让时空交错,我和眼前的这群年轻人都是石油人的后代,就好像走过了千山万水,我们最终踏进了同一条河流。

    孤东多风,能让来过这里的人,深刻记住它。它能轻易穿透所有的衣物,带走皮肤的温度——大多时候,只需几分钟,就能把寒冷送达你的心底。“这儿很少刮风,一年刮两次,一次刮半年。”诗人韦锦,多年以前,就用这样传神的句子,表达过对这片土地最真实的感受。

    海水退去,泥滩化作板结的盐碱地。狂风、寒冷、溽热、暴晒和蚊虫肆虐,让工人们特别渴望绿色——有了树,才有绿茵;有了树,狂风才有可能被削弱;有了树,路基才不会被雨水冲散——然而,种树太难了。他们说,厂里经常组织团员种树,栽的是盐碱地易成活的刺槐、白蜡和红柳,但30多年下来,总共活了不足两成。

    “那一棵,别看它个头不高,也长了20多年了。”一个红黑脸庞的年轻工人边说边笑,笑声里透着乐观和直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路旁有一棵一米多高、嶙峋的、歪歪扭扭的红柳——树上有少许灰白色的羽毛状单薄树叶;风里,树干死死拽住那少得可怜的叶子,唯恐再失去这硕果仅存的几片。

    四野苍茫,这些矮小的几乎没有树冠的树,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你,你一定会以为,它们刚种下没多久,只是勉强度过了危险期而已。

    听他们讲,下雨的时候,鸟巢的树枝受潮,容易引发短路停电。两天前,凌晨3点多,突发大面积停电;黑色雨幕下,没有一丝光亮的油区,呈现出一种沉重的宁静。接到通知后,职工们就往站上赶——为送电后第一时间“抢开井”做准备。不到5点,12名职工就全部到齐。他们迅速套上雨衣,穿上雨鞋,两人一组,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早上7点32分,接到消息,即将送电,职工们迅速奔赴负责区域,做好开井准备。小道湿滑泥泞,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行进,心里着急却又快不得。100多口井,分布在方圆4公里的土地上;全部开好,总共用了4个多小时。

    而最累的是给新井装配重铁。这个站,井多为稠油井——配重定标3.5吨,每块配重铁重17.5公斤,共需200块。这个作业环节,腰不好的不能上。他们通常六七个人一组,流水作业。2~3个小时,200次的起落,一千多次的交接传递,才能完成一口井的装配。

    “我觉得我们的工作跟别人不一样,这些井就是自己的孩子,即使回家,也总是记挂着。”一个戴眼镜的清秀小伙儿真诚地说。

    望着他们肩上的黑色油污痕迹,我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苦不苦、累不累,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扎根——守护,守护——扎根,很难说是哪一种信念最先到达了他们内心深处,并最终与他们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作者来自胜利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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