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韩

    7点多的山里，天已经全黑了，采集班所在的半山腰，气温和白天相比是断崖式下降，把冲锋衣套在工装里面都无法抵御风中夹带的寒气。

    地球物理南方分公司SGC2132队承担的云南大关木杆-寿山项目，是我入职以后参加的第一个野外项目，而今晚是我第一次登上仪器车观摩学习。

    一个月前初到大关时，沿着高速路一路向前，周围从小土坡变成连绵起伏的高山，山崖上倾泻的瀑布像一条银链，将翠绿、青绿、墨绿串联。车行至半山，周围逐渐从村落变为原始筇竹，开车的师傅指着远处藏在云雾中的山尖说：“看到那儿了吧，那是真正的无人区，沿着山埂往前走，就是我们的工区了。”

    那样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群山中也可以找油找气？第一次到项目部的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触动。

    而此刻，夜幕笼罩下的大山一改白天的绿意，只有不同层次的黑：高处的天空像笼罩在头顶的黑纱，远处起伏的山峦幻化成墨色的绸带，仪器车所在的地方就成为目光所及范围内唯一的光源。

    不知道在黑纱笼罩的山里进行放炮作业的工人，抬头时能否看见仪器车内发射出的灯光？看到灯光会不会多了一丝“家”的味道？

    “走吧，上仪器车看看。”操作员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登上仪器车，我不禁屏住呼吸、压低嗓音，一想到在传呼机和电脑屏幕后面连接的是一个个炮点，我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声音和动作影响操作员发号施令。

    观察了一会儿，我不再那么拘谨，操作员的眼睛里只有屏幕上的一个个爆炸机编号和微地震界面，耳朵里只有来自电台的呼叫，全然没有在意我的存在。

    从仪器车里走出来，巨大的温差让我又打了个哆嗦，冷风从脸上吹过，听力仿佛也被山风阻隔了，电台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我有一些恍惚，在电台的背景音里，我抬眼向远方望去，身旁的仪器车增添了些许神圣意味。

    从这里发出的信号，将炮点依次激发，在仪器车的电脑上，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大地的脉搏，来自大地深处的律动化成一道道线条，也因为这个小小仪器车的存在，这场深夜的采集战有了总指挥，一切有条不紊。

    当鼠标点下屏幕上“go”的图标时，不见阳光的密林里扛着测量仪器测量炮点的背影、山沟里垂直而下缓缓前行的钻机、下药工因为路滑反复摔跤被泥污弄脏的工衣……种种画面一股脑儿在脑海里浮现。我们都是一枚小小的齿轮，各负其责又相互联结，即使有些齿轮遥遥相望从未见面，但每一个人都努力转动，让项目生产这个大机器平稳地运行。

    在山风与电台的呼应里，心头忽然涌起深深的敬意，思绪流转到几个小时前，在半山腰遇到背着爆炸机的两个师傅，尽管满身泥浆，脸上的笑容却爽朗明亮。

    （作者来自地球物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