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学朋

    从中控室到锅炉房，正好要走50步，只需要30秒。

    从锅炉房回中控室，也是50步，却要走5分钟。

    江汉油田涪陵页岩气田白涛集输站生产二班班长王耀，回忆起当年自己跟妻子“套近乎”的场景，依然有点羞涩。

    王耀和妻子宋峥都是建南沟长大的。20世纪70年代，江汉油田在鄂东渝西勘探时，在湖北省利川市发现了建南气田，王耀的父辈们从此就在山沟里扎下了根。

    几百户人家以采气一厂厂部为中心，“簇”在采气大院里。大人们上班，王耀、宋峥这群小屁孩儿漫山遍野地疯跑。那时候的宋峥是个“大姐头儿”，老实巴交的王耀只有跟在后面跑的份儿。

    时光如水，王耀参军入伍，宋峥考上石油技校，后又分配到了千里之外的山东清河油田。儿时的伙伴各奔东西，王耀想，也许这辈子都难得再见面了。艰苦的训练之余、站岗放哨时，王耀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缘分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那天，王耀退伍后来到江汉油田采气一厂净化站报到时，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宋峥从清河到江汉多次转岗，最终还是舍不得儿时的建南沟，从江汉平原的鱼米之乡主动申请调回了山里。

    一道山沟一个站，一个采气小院，又分在了一个班，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打小就内向羞涩的王耀，没敢表露心迹，只是在夜晚值班时，从中控室出来，假装巡检靠近锅炉房。他几乎是悄无声息地靠近锅炉房，隔着窗户偷偷看一眼那个在炉火边看书的身影。去的时候脚步匆匆，回来的时候一步三顾患得患失，40多米的路能走5分钟。

    时间长了，胆子大了，王耀也会进去聊两句。回到中控室后，就连窗外草丛里的虫鸣都那么悦耳。

    这层窗户纸是在2011年的五四青年节捅破的。站里让他俩排练了一个《气田赞》的快板节目，参加厂里的汇报演出。演出结束后，两个人就水到渠成走到了一起。这时候王耀才知道，自己的“偷窥”行为早就被宋峥发现了。是啊，山里面那么安静，脚步再轻，哪有听不见的道理。

    2012年两个人结婚了。婚后的日子，夫妻俩在山窝里过得热气腾腾。锅炉水加盐加碱，王耀一马当先；宋峥练习背空呼，他就在边上握着拳头助力；站上“多”了个马蜂窝，吓得宋峥花容失色，王耀就戴上头盔，拿竹竿一捅，然后在蜂群愤怒的“嗡嗡嗡”中落荒而逃……

    半夜值班，他们会给对方带点小零食，一起等待天亮。碰到雨季山洪暴发、值班车无法通行，他们手拉手步行回家。背后，漫天晚霞如火烧，映得脸庞红彤彤的。

    在宋峥眼里，王耀是个标准好男人。一个在军营中摔打出来的男人，心居然比绣花针还要细。女儿出生后，宋峥经常要倒班，王耀休息时间多，就在家当起了奶爸，给孩子洗澡、洗衣服、喂饭、讲睡前故事，结果，女儿开口第一声叫的是“爸爸”，宋峥吃醋了。她下决心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当女儿学会叫妈妈时，她笑得格外爽朗。

    在王耀的眼里，自己的妻子是“真厉害”。

    随着气田体制改革，领导安排王耀竞聘班站长。“站里那么多老同志，我能行吗？”宋峥鼓励他：“我来帮你复习。”这时候王耀才发现，宋峥居然有采油工、输油工、采气工、注水工等十多个工种的技术等级证书。这些年来他取得的技改成果、荣誉证书，也被妻子保管得井井有条。

    那段日子里，宋峥陪着王耀复习理论、练习操作、一起做竞聘用的PPT。王耀竞聘成功后，大伙儿让他谈谈经验，他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有个好老婆。”

    （作者来自江汉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