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洋 田 磊

    11 月底，彭博社报道欧盟提出一项规模高达5840 亿欧元（约合人民币4.55万亿元）的电力基础设施投资计划，将对欧洲的电网进行全面检修和升级，以应对越来越多可再生能源带来的电力。据欧盟委员会官网，该草案最早可追溯于欧洲能源系统数字化计划的相关内容，其中5840亿欧元的电网基础设施投资将在2020~2030 年完成。该草案亦关注电网升级，特别是对于跨境电网的升级，以使其更好地整合不同国家的可再生能源。

    应对气候变化、发展绿色经济是欧洲能源转型的直接动力。当前，欧洲经济仍然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未来经济走势的不确定性抬升，能源供应形势严峻复杂，低碳转型约束增强。多重风险叠加迫使欧洲调整能源转型的路径与节奏，也为推动能源转型注入了新的动力。

    当前形势下，欧盟更加倚重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以减少对外部能源的依赖，不仅制定了雄心勃勃的转型目标，推动实现经济脱碳，同时也在努力塑造新的竞争优势。

    能源供应安全风险上升

    欧洲共有45个国家，其中能源消费总量排名前12的国家消费了欧洲约92%的能源。根据欧盟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22年欧盟能源消费结构中石油和天然气消费占比近六成。

    随着全球地缘风险加剧，搅动欧洲能源市场，引发深刻而广泛的变革。欧洲能源供给相当程度上依赖东欧市场，2020 年从东欧进口的天然气（包括液化天然气）份额占总能源进口量的40%以上，而当前这一比例已降至15%左右。短期内，受地缘政治和经济等因素交叉影响，潜在的替代进口能源难以保证稳定供给。

    尽管美国承诺增加对欧洲的液化天然气出口，但其价格昂贵，比美本土市场售价高出3~4倍，导致欧洲能源价格居高不下。而卡塔尔大部分出口液化天然气则被长期合同锁定，只有约10%~15%可以转移欧洲，长期供应前景并不乐观。国际能源署指出如果外部供应进一步下降，且寒冷天气持续，则欧洲有可能再次陷入天然气短缺的危机。

    在绿色低碳发展和碳中和目标的激励下，欧洲能源转型聚焦保障能源安全和发展可再生能源两个渠道，希望通过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来减少对外部能源供应的依赖并加强其能源安全。

    能源转型速度有待提高

    作为全球第三大温室气体排放源，欧洲一直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倡导者。2021年7月14日，欧盟正式公布绿色经济法案，提出了包括能源、工业、交通、建筑等在内的12项系列举措，承诺欧洲2030年底温室气体排放量较1990年将减少55%，并取名“Fit for 55”计划。“Fit for 55”计划包括进一步扩大欧盟碳交易体系，完善碳边境调整机制，2035年禁售燃油车，增加再生能源的使用比例至40%，实施能源税赋改革，2030年前在欧洲种植30亿棵树木，设立社会基金补助改善家户能源效率等多个方面的具体措施。

    2022年，欧盟又颁布了《可再生能源行动方案》（REPowerEU），计划从节约能源、能源供应多样化、加速推进可再生能源等方面着手，力争在2030年实现可再生能源占比达45%，这折射出欧洲能源转型的总体趋势和特征，加速经济和能源绿色转型已成为欧盟重要的发展方向。

    然而，履行这些承诺将需要大幅提高欧洲能源转型的速度和规模。目前欧盟电力部门的减排速度还不到“1.5摄氏度”温升目标所要求的减排速度的一半。欧盟需要将当前可再生能源部署速度增加两倍，才有可能实现预定的目标。而在当前形势下，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欧盟能源系统在经济性、可靠性、安全性方面可承受的极限。

    提升脱碳技术供应链弹性

    目前，欧盟诸多低碳关键技术依然高度依靠进口，如太阳能电池板、风力涡轮机和电池。而地缘紧张局势加剧了供应短缺、交货期长和供应不可靠的风险，同时导致价格大幅上涨和供应延迟。欧洲超过70%的太阳能组件和60%的锂电池组件来自亚洲国家，且生产成本较亚洲地区高25%和30%。

    2023年，欧盟提出了《净零工业法案》和《关键原材料法案》，根据这两项法案，计划到2030年，每年10%以上的关键原材料开采、至少40%的关键原材料加工、15%的关键原材料回收都来自欧盟内部。此外，确保任何战略原材料的消费量不超过65%来自单一的第三国。其中，被指定为“战略”的技术包括太阳能光伏、陆上和海上风能、电池和存储、热泵和地热能、电解槽和燃料电池、生物甲烷、碳捕集和存储以及电网技术。这些法案的出台，旨在通过加强在科技、绿色能源产业、关键原料供应方面的韧性，确保欧盟能够获得安全、可负担和可持续的供应，减少对外依赖。

    构建更灵活的天然气网络

    欧洲内部管道运输天然气的能力有限，阻碍了欧盟充分利用现有液化天然气基础设施的能力。例如，西班牙和葡萄牙拥有欧盟三分之一的液化天然气加工能力，但与欧洲其他国家缺乏实质性的互联互通。通过区域协作和跨国协调机制，有助于提升区域能源供应弹性，降低使用成本。欧洲电力传输系统运营商网络（ENTSO-E）和欧洲天然气传输系统运营商网络（ENTSO-G）公布了网络发展计划联合方案，对能源系统基础设施进行综合评估，从而优化区域系统的效率和灵活性。

    开发面向低碳燃料的灵活天然气运输网络，将天然气和氢气输配整合到欧洲天然气网络中，有助于加速欧洲脱碳进程、提高能源可靠性，实现更加稳健有序的能源转型。

    为支持氢气或掺氢天然气输送，欧盟现有70%的天然气网络须进行更新。诸多国家已经开始着手于基础设施的改造，或建设新的产能以支持氢气输送。2019年8月，德国公用事业公司意昂的子公司Avacon计划将其天然气管道网的氢气混合率提高到20％。2020年，英国首个向燃气中注入氢气以供家庭和企业使用的示范项目HyDeploy正式投入运营，用于向基尔大学现有的天然气网络注入高达20％的氢气，为100户家庭和30座教学楼供气。2022年，西班牙推出第一个向现有天然气网络注入绿色氢气的国家级示范项目，向现有的8000余公里管道基础设施注入氢气，以加强氢气在住宅和工业市场的脱碳作用。

    作者分别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教授、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能源所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