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在井场检修设备。 祃艳芸 摄

高耸的井架 王 军 摄

    任海超

    十年前的冬天，我随华北石油工程50838钻井队来到吉林省松原市查干花镇，承钻东北油气分公司首口二级结构水平井。

    到现场的那天下午，我第一次见到师傅杨炳书。他花白的胡碴上写满了沧桑，野外的岁月在脸颊上镌刻着条条褶皱，握手的那一刻，粗糙的手掌显得格外有力，犹如室外风沙一样苍劲。

    （一）

    “小伙子，身板有点弱呀，加强锻炼，好好干。”简短的拜师过后，师傅杨炳书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操着浓浓的江苏口音，给我加油打气，也给我传递了压力。

    第二天，我就跟着师傅去维修公司唯一还在服役的东方红拖拉机。拉杆轴瓦清理效果、机油滤芯的安装扭矩，师傅反复确认后才示意我进入下一道工序。他对工作严谨、精细的态度，深深影响了我之后的工作和生活。

    师傅在工作上的认真劲儿，常常让我感觉过于苛刻；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在我看来又过于呆板，甚至有点不近人情。但时间久了，我终于明白，数据上丝毫不差、态度上认真严谨、工作上追求完美，是他们那个年代石油工人的共性。

    在工作上，师傅总是不遗余力地给我画图纸、讲原理，陪我练实操，直到我彻底明白。“饭间小课堂”是我最喜爱的师徒时光，节温器的工作原理、盘刹油缸的排气方法，都是茶余饭后的收获。知识在潜移默化中转化为实践，又在实践中不断加深理解。半年后，我的进步和成长得到了认可，在表彰会上，一向严肃的师傅笑得最开心。

    师傅也很关心我的生活。他反对我业余时间打游戏，说玩物丧志；反对我熬夜看电影，理由是熬夜对身体不好，第二天工作没有精力。

    虽然严厉，师傅却是一位热心肠。他让师母在老家为我物色对象；外出时给我带最喜欢的糟鱼罐头；还用胶水耐心地给我粘好折断的眼镜腿……

    （二）

    两年后，东北工区市场得到进一步拓展，我调至新钻井队独立顶岗。那年冬天，施工所在的腰英台区块格外寒冷，最低温度零下36摄氏度。我跟着队伍打前站，负责设备的安装调试。巧的是，师傅所在的钻井队也在4公里外的雪海里施工。

    太阳落山，野外的温度更低，冷风使劲往身体里钻。手脚被冻得开始哆嗦、发麻，只能哈一哈热气来缓解手指的僵硬。为了赶上第二天早上提升井架，我必须加班完成钻机控制管线的连接。营房都在老井场，喝口热水和取暖都成了奢望。

    我趴在钻机下的横梁上正在清理气路接头的冰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抬头一看，是师傅打着手电来了。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下午在路上看到钻机拉进来了，按照安装速度，你今天晚上肯定要加班。”我们施工的节奏和师傅的猜测不谋而合。

    “来，把这件羽绒内胆套上，保温壶里有热姜汤。”

    师傅扒拉干净木板上的积雪，右手托着壶底轻轻放下，再次示意我下来。裹上羽绒服，手捧师傅带来的姜汤，暖意随着姜汤一直流到心窝里。我还沉浸在这份感动里，师傅已经到我干活儿的位置帮我辨认接头编号。

    在师傅的帮助下，我提前一个小时完成了任务。此时，风更大了，我和同事等值班车返回老井场。师傅却谢绝了坐便车归队的建议，说那样来回绕路耽误时间。披上羊皮大衣，循着手电光，伴随着被踩得吱吱作响的积雪声，师傅一摇一晃消失在越来越密的飞雪中。

    回到宿舍，我舍不得脱下师傅的羽绒服。那股暖意让我回想起母亲和家乡，回想起母亲起来给我盖上棉被的寒夜，泪水渐渐湿透了眼眶。

    （三）

    随着市场的不断优化和开发，我和师傅空间上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师傅的指点和帮助却从未离开过我。不论饭点还是深夜，每当我遇到难题时，一个求助短信发过去，很快就会收到师傅的回复。远程指导，视频解答，总能解我的燃眉之急。碰到棘手的难题，师傅还会驱车百十公里赶到，干脆来个现场教学。

    随着个人能力的不断提升，我和同事们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工作。2014年9月，在辽河油田的双台子区块，我们打破设备安装最短时间纪录；2017年5月，在大牛地气田，我们打破J50钻机大修最短时间纪录；2019年11月，在沙特马尼法油田，我们创造了中国石化在沙特钻机设备配套最短时间纪录。十年来，在师傅的照顾下，我所负责的钻井装备一直保持设备误工率为零的好成绩，并先后在吉林、陕北、内蒙古和沙特等市场创造施工纪录19项。

    这就是我的师傅，寒夜为我添衣的师傅。我也正在努力成为他这样的人，传递这份温暖和感动，传承这份素养和敬业。

    （作者来自华北石油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