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波

    亲爱的老婆，你还记得我们更换新能源车时的情景吗？上牌的时候，看着一组组数字，我一眼就选中了它——21796。你笑得很灿烂，说放心吧，有你的爱，我会长长久久、顺顺利利的！

    虽然你生着病，心中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但新车在铺满阳光的大道上奔驰时，渐渐感受到了愉悦和轻松。我们与疫情捉迷藏，去求医问药、探亲旅游，看最奇的山、寻最美的泉；我们穿过幽长的山间隧道，驶过蜿蜒的跨海大桥，去感受都市人流如织的繁华，去体验古镇桨声欸乃的宁静。在平潭仙人井，望着井下海潮鼓起的如雪浪花，你说这是世上最大最震撼人心的井！去黄河入海口，看着芦花飞雪中的钻井架和迎宾红毯上的磕头机，你说想起了小时候的新疆，想起了克拉玛依大油田。

    又一个生日到来的时候，你说医生和病友都说这病一般也就半年，现在两年多过去了，还活着就是赚到了！你还说跟着我跑了那么多地方，很满足，怕拖累我和孩子。

    去年10月那些最艰难的日子，病床上的你最开心的就是看手机上的一个视频，这是我们8月间外出时，同去的朋友拍摄制作的。你说画面和音乐都特别棒，只是歌词有几句听不清。我搜索后告诉你，这歌叫《漠河舞厅》。我一句句读了歌词，看到后面还有个《〈漠河舞厅〉背后的故事》，便不假思索地顺着读了下去。等我觉得不对劲儿的时候，你已泪流满面，说再也不看这个视频了，不想走后留下我过这样的生活！我说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世界。我不能待在家里，这房子是你一手张罗装修的，告诉过我这里为啥要改成衣帽间、那里为啥要装个吊滑门。我也不能到孩子那里去，那房子是你奔波几百里、冒着大雨去签的合同。我再也不能张口就问我上衣的尺码是多少，不能听你说最爱吃蜂蜜，不能看小区内你关注的花草。我甚至不能开车，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肯定会精神恍惚情绪失控……听着我的絮叨，你渐渐睡着了，眼角挂着泪珠。

    那天上午你精神很好，护士来打针时，你正跟着手机哼唱那首《阿瓦尔古丽》。护士说：“这歌好嗨呀，阿姨喜欢新疆歌？”你说自己从小在新疆长大，新疆真是个好地方。十多年前我们回去过一次，出院后还要自驾去，第一站就到独山子，找找那些厂房和以前住过的地方。

    随后主治医生和科主任进来了，神情凝重地告诉我们并发症很严重，随时都会有危险，一口气上不来，可能就……

    想不到竟一语成谶！

    清明就要到了，清明的寓意是缅怀已逝生命，在对亲人的思念中激发现有的生命活力，在思考死亡中过好当下。在我心中，清明也是感恩节，感恩老婆几十年的体贴照顾，感恩老婆几十年的鼓励，感恩老婆几十年的包容。亲爱的你先走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我陪你去新疆，陪你走遍全世界，就开着咱们的“217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