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延川南煤层气田施工人员清扫积雪保障生产。沈志军 摄

    祝 贺

    前些日子，华东石油工程固井项目部接到任务，需从内蒙古赶赴山西进行煤层气固井施工。作为固井技术员，我便乘着工程车，赶往目的地。坐在车上看风景变换，从内蒙古杭锦旗到山西吉县，从鄂尔多斯草原到壶口瀑布，从无垠的荒原到隧道重山，从鲜羊肉到甜苹果……

    作为一个长江下游平原长大的孩子，在真正抵达崇山峻岭中间，被厚土拥抱时，才切实感受到山的伟大。此时，山路的陡险、旅途的颠簸，都算不上什么了。层层叠叠、高低起伏的山坡连接在一起，如波涛一般，铺展到天际，一直到目所不能及之处，留下的只有土地的黄。那一道道被称作“山沟沟”的沟壑，只有站在崖边向下看时，才明白它的陡峭与宽广。这些景状，对于山里长大的人或许再熟悉不过，而对于一个在平原上对混凝土颜色麻木的人来说，无疑是特别的。

    施工井场的不远处，一面山的断层引起了我的注意，它有着一层界限分明的石英砂岩层。我从上面抠出一块小石头，默默凝视着。这样的石头看起来很是普通，建筑工地上随处可见；但对于一个石油人来说，这块小石头却蕴含着太多内涵。我可以说出这块石头的名字，可以辨出这块石头的年纪，可以想出这块石头出生时的模样，但读不出它的故事，读不出它所经历的两亿年时光。这是一块属于三叠系的石头，在这座山上应该已经守候了很久，它经历过短暂而炙热的岩浆熔融，也经历过漫长而清凉的流水洗刷。和山上所有的石头一样，不言，不语，却默默地记录下这颗星球的成长和时代变迁。

    记得在新疆工作时，和一位钻井队技术人员聊得挺投机。一天，他给我看了一眼他一直珍藏的“宝贝”——一枚兽骨化石，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条状石头。他告诉我，这是在一口井快钻达目的层时，井口的捞砂工偶然发现的。这小小的石头幸运地避开了钻头无情的碾轧，随着泥浆来到地面上，这才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小心地跟他确认是钻遇哪个地层时发现的，他哈哈一笑：“当然是一间房组了（钻探术语产油层的名称）。”虽然，答案如我所想，但我还是被这块来自奥陶纪的石头震撼了，触摸着这冰凉的石头，像是收到了一份来自4亿年前的问候。

    之后，我也曾好奇地搜索这石头到底是什么兽骨化石，最后甚至连这块石头到底是不是一块兽骨化石，都不敢肯定了。不管答案如何，有一个想法已在我的脑中深深地扎下了根，每一口井从勘探到开采，都是和历史的一次对话，都是石油工人报效祖国的一段颂唱。

    诚然，我没有机会像考古学者一样，拿着放大镜端详一个个石头，去揣摩它的年代与故事。但对于一口几千米的深井来说，那不断的钻进过程，就是在不断地触摸更久远的历史。我们已经习惯了按照地质学的“系、统、组”来给地层分类，而渐渐忽略了地层年代的本身。确实，“亿”这个单位太大了，而在用它描述时间时就显得更加厚重。或许，正是这份历史的厚重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代代石油人；也正是探勘开发的过程，磨炼了石油人的意志品格。太多太多石油人远离故乡，远离亲人，走进荒野，走近寂寞，奉献出自己的青春乃至一生。我们每一名石油人，都像一块小小的石头，有石头般坚毅的品格，有大地般宽广的襟怀，像那深埋地下千万年的石头一般，厚实而悠久。

    在岁月长河里，石油工人恪尽职守、奋勇争先，刷新了一项项纪录，创造了一次次辉煌，为祖国的发展输送着“工业的血液”。

    手里拿着这块石头，突然有一种在西安碑林里触摸碑文的感觉。只不过，读石碑是读碑上文字的故事，读的是人赋予石头的价值；而读石头，读的是石头本身，读的是石头赋予人的精神。

    于是，我把那枚石英砂岩块又嵌回了石缝中。它属于这片最美的大地，属于这个最好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