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俊

    1月29日，早8点。窗外仍是黑黝黝的，乌鲁木齐冬天的夜总是很长。

    西北油田工程院采油所技术专家杨祖国的母亲，把饭菜都摆上了桌，牛奶、鸡蛋、面包、稀饭和炒菜，盘盘碟碟10多个。

    儿子和儿媳在一个单位，虽然不在一个岗位，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一天到晚的忙。今年春节，两人只在家待了一天就上班了。老太太心疼他们的身体，可又帮不上什么，只能把饭菜做得更好吃、更可口些。

    吃早饭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着春运的消息，返乡过节的人流又开始涌向大城市。

    儿媳高秋英叫了一声：“妈呀，都开始上班了。我也得赶紧走，做个现场试验。”

    杨祖国放下筷子：“什么叫你赶紧走？说好了，我下周一走的。”

    “说好？你跟谁说好的？”

    “我们所长啊！”

    “你们所长？我跟我们所长也说好了，周日走，周一就能工作。”

    “你讲不讲道理？”

    工程院在乌鲁木齐，生产一线在南疆，现场试验都要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做。儿子儿媳每年都要在那里待大半年。

    杨祖国的母亲没吱声。这些年，孙女孙子都是留在乌鲁木齐让她带着，可上学入托的事，她弄不懂。所以，每年临近开学，儿子儿媳都要留一个人把这事儿弄利落了，才放心地去南疆。

    但每次，为了谁去谁留，两个人没少拌嘴。杨祖国曾经是“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项目主持人；高秋英是院里的防腐专家，多次承担主持集团公司级科研项目。

    在老人眼里，他们跟孩子一样，吵了好，好了吵，她总也哄不住。

    儿子说项目3月份就验收了，心里不踏实。儿媳也说，马上开题的项目要与采油厂对接，不能拖。

    老人私下希望儿媳留下来，说：“秋英，让祖国去。孩子在哪儿上学，他都不知道。”

    儿媳不干了：“妈，您不能老惯着他。原来不管，今年必须让他管管，让他尽一下当爹的责任。”

    老人觉得儿媳说得有理，于是又转过身劝儿子：“要不让秋英先去？你一个大老爷儿们，让着自己的媳妇不丢人。”

    儿子嘟囔道：“这是工作，啥媳妇不媳妇。”

    母亲生气了：“咋，有工作就不要媳妇了？”

    杨祖国知道，在自己母亲那里，儿媳啥都对，永远对。

    祖国求救地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灵机一动，问女儿紫宸：“紫宸，你说我和你妈谁去？”

    紫宸回答：“你俩可真笨，这事儿特好办——抓阄儿。”

    两口子对视一眼，同声说：“好，谁也不准赖皮！”

    紫宸跑到自己房间写纸条，一会儿出来，把两张纸条展示给大家看。一个写着：去南疆，一个写着：留家里。然后又把纸条揉成两个小纸团。

    紫宸刚放手，杨祖国闪电般地抢起一个。其实他心里并不知道抢哪个更有把握，但觉得自己先抢肯定比媳妇挑剩下的好。没办法，所里一帮兄弟还等自己带着南下呢。

    他打开纸团，上边赫然写着：留家里。

    高秋英没动手里的纸团，看丈夫脸色就知道自己赢了。在母女俩的欢呼声里，杨祖国叹了口气。

    他一脸沮丧地把纸条拍在桌上，回到房间。

    高秋英打开手里的纸团，上边同样写着：留家里。

    母女俩同时把食指放在嘴边：“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