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卫红

    十年前，一路向北，列车来到了鄂尔多斯。而实际上，我们的目的地是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乌审旗图克镇葫芦素村，它在地图上很难找到。

    那一年，我45岁，和天南海北汇聚而来的中国石化建设者一起，要在这片毛乌素沙漠里建设国内最大的煤化工企业。图克，在蒙古语中是“旗帜”的意思。我们就是要立志扛起煤化工的“旗帜”。

    到葫芦素村，我喝的第一口水是咸的。我把水壶洗了半天，从水龙头再接水，还是咸的。后来才知道，我们用的是地下水，直接从地下打上来，含盐量高。这样的水还经常停，电也经常停。有一晚停电，同事起身拉开窗帘，调侃道：“看看星星吧，许个愿望以后不再停电。”

    图克原本只有本地居民2000人。设计、土建、安装、监理等队伍全上来了，最多时，接近两万人。两万人的吃住，都是问题。我是4人一间宿舍，后来变成8人一间。再后来，周围租住的牧民家也住满了。没有专门的食堂，吃饭经常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或者蹲在沙坡上。风沙大的时候，沙子都能吹到碗里。

    后来，我们建成了活动板房，终于不再租房了。活动板房不隔音，每晚枕着隔壁同事的呼噜声入眠。活动板房也不保温，冬天，一炉煤不到一夜就烧完了，后半夜温度下降，常常被冻醒。

    在荒凉的毛乌素沙漠里生活，有多少不便？在荒凉的毛乌素沙漠里开拓一份史无先例的煤化工事业，又有多少艰辛？建设者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和同事曾在厂区门口，遇到刚干完活儿的兄弟们。我们拍摄了他们离开的背影，并把这些剪成视频，被“石化V视”称为“最美背影”刊发，赢得众多点赞。还记得采访他们时，问大家有什么心愿，其中的一位大哥说：“好好干完活儿，早一点回家。”他的愿望不大，却道出了很多建设者的心声。

    十年的快乐也很多。没有住房、办公室，我们就不断租房、搬家。我们乐观地称自己是“新游牧人”，甚至把独特的塞外大漠风光当成工作之余的“福利”。秋天，叶金黄、草入场、栗归仓，白杨林能与胡杨林相媲美，每一片叶子都在闪着光。冬日，零下30摄氏度，我和伙伴一起到厂区旁的查干淖尔冰上（淖尔，在蒙古族语中是小湖泊的意思）拍照。不管是谁在冰上滑一跤，都能惹来笑声一片。

    建工厂不容易，在沙漠里建工厂更不容易，但我们硬是把国家煤炭深加工示范项目从无到有建设起来了。

    感谢十年图克生活的馈赠。这些年，苦乐参半的生活，远比想象得更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