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莲

    前几天一位西北油田油服中心的朋友说起他刚退休的同事王则新，说起他的好，动情时手舞足蹈。

    我和王则新并没谋面，但间接“采访”过他。

    5年前，领导安排我采访路桥管理部的一个叫王则新的副队长，因为他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工作，通信设备信号差，联系了半个月也没通上话。最后听说王则新的施工地点在阿拉尔方向的中探1井。找他不容易，那就到现场“堵”他去！

    我乘车朝中探1井奔去。路上，司机马师傅告诉我，王则新是他“心中的神”：“大家都叫我们王队‘老王头’。老王头快退休了，这几十年，他干的全是野外的活儿，油区内外沙漠戈壁无人区、3600多公里的简易公路，全靠他带的那几十个人修建维护。不过再累，人家整天都是笑呵呵的。”

    马师傅还说，1995年，王则新检修仪器时在雪地滑了一跤，腰部受伤，当时施工任务紧，他干脆将腰上固定钢板，在野外施工现场坚持了一年。那年塔里木河涨水，他为了及时检查线路，一个人带着干粮和水坐着皮筏子在水里漂了整整一天。

    听完马师傅的讲述，我对这个老王头更加好奇了。傍晚时，越野车喘着粗气在沙漠腹地的施工工地打了个颤，停了下来。“老王头在哪？”马师傅扯着嗓子问一名职工。“他下午到阿拉尔和监理协调工作，然后还要找施工单位催拉石料。”那人回答。

    天黑了，今晚是出不了沙漠了。我拖着被车颠得快要散架的身子，随这个队的刘师傅走进搭建在沙漠中轮休的帐篷。帐篷里有几个正在吃晚饭的职工。在这个大漠鸟飞尽的地方待久了，突然看见我这个陌生人进来，就像看见了外星人。大家放下碗筷，又是倒水，又是让座，几个插不上手的职工激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憨笑。

    听刘师傅介绍，中探1井离沙漠公路远，这段道路沙包沙坑最大落差达到6米，上级要求12月15日要把路全部推出来，把沙包之间的坑填平，在道路上铺砂石料，确保钻井设备进入井场后顺利安装，为开钻做好准备。时间不到一个月了，还要从离井场400公里以外运输八万方沙石料，任务太重了！现在这里人员分成两班，昼夜不停。老王头这些天就守在现场，一天休息不到4个小时。因为沙漠没有信号，他还要到沙漠公路上有信号的地方给基地汇报。

    听说我是专程来采访王则新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一名职工又提起抗洪时老王头在水中“漂流”的事。他刚开腔，一个叫小蔡的大嗓门抢上了话茬儿：“你说的不稀罕，老王头还救过人呢！”

    2013年发洪水，把道路冲了个30多米宽的口子，水深都超过4米了，流速最起码每秒十几米，为了不耽误生产，大家决定用船把两名巡井职工送到对面的AT9-7井刮蜡。谁知船刚到水流中心，一个巨浪就把船打翻了，驾船的一名职工被水冲到岸边，另外一名职工没影了。老王头急忙喊上司机开车顺着河流往下寻找，最后在离事发地两公里的一个水闸旁，看见那名采油工被挂在一棵小树上。小树被水冲得东倒西歪。老王头下车向上游跑了十几米，然后向着采油工的方向扑进洪水，借着水流的冲力一下子就扑到了采油工身边。他抓住采油工又借水的冲力爬到另一侧的岸上。听司机说，如果老王头扑下水时稍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觉，帐篷内虽然安了个取暖器，但温度仍只有零下六七摄氏度，加上晚上的饭菜里沙子太多，牙缝里的沙子怎么也清不完，咯得难受。我难以想象，王则新和他的战友在这样的环境中拼搏，他们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王则新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把事情办完。我因为还有其他采访任务，也不能继续等他了。第二天早上，我就结束了这次主角缺席的采访。

    那天，我在沙漠公路一个有信号的地方给王则新拨通了电话：“王队，您退休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过退休后的日子。我不想退休，在基层队几十年了，我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