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金位

    1989年8月至1993年9月，我先后在镇海石油化工总厂化肥厂合成车间、包装车间从事三班倒工作。镇海石油化工总厂也就是现在的镇海炼化。迄今为止近30年了，许多往事都日渐模糊，唯独对化肥厂的大排面历历如绘。

    当年，整个镇海炼化实行三班倒，班组职工轮流去化肥厂食堂吃夜餐。如果前一轮的同事回来告诉我“今晚是大排面”，我会哼着小曲，拿好搪瓷碗，一路小跑去化肥厂食堂，生怕去晚了，大排面被抢光。

    食堂里的大师傅精神抖擞地站在窗口，等待一拨又一拨的夜班工人。“师傅，给我打一份大排面！”说罢，我从箍着橡皮筋的一沓菜饭票里抽出几张递给师傅。“好嘞！”师傅用竹夹子熟练地夹起热气腾腾的面条，放进碗里，先加上乳白色的面汤，接着用勺子从另一个大盆中舀起一块油香四溢的红烧大排，最后舀取酱红色的汤汁往碗里一浇，双手呈给我：“您的大排面。”

    接过搪瓷碗，香气扑鼻而来。我端坐在食堂一隅，不用十分钟，碗中的大排、面条、汤汤水水，一股脑儿都吃进肚子里。

    美味佳肴肯定可以改变人的心境。零点班之前吃上一碗鲜美的大排面，心情会舒畅许多，精神为之一振。

    有一年冬天，化肥厂生产装置停工大修。我参加了厂团委组织的青年突击队，主要任务是冲洗换热器。我们这些年轻人干了一天的活儿，脸上都沾染了黑乎乎的炭黑油渍，无暇清洗。那天下午，化肥厂食堂的一位老厨师搭着面包车把大排面送到工地。厨师给大家端上一碗碗氤氲着热气的大排面。大家或蹲或坐或站，大快朵颐。雪白的面条、绛红色的大排、油汪汪的卤汁、碧绿的葱末，还有橘红色的蛙服、黝黑的脸膛、洁白的牙齿……构成了一幅无比生动的油画。

    那天，我吃完大排面后抹了抹嘴，询问老厨师：“为什么食堂的大排面这么好吃？”老厨师饶有兴致地向我娓娓道来，大排面鲜美的源头在于猪肉好。这猪吃的是糠、草、西瓜皮等绿色饲料，喂养一年左右，猪肉紧致、细嫩、鲜香。厨师话锋一转接着说，烹饪这一关也很要紧，把切成块状的生大排用沸水汆一汆，捞起沥干。大锅里放一汪菜油，菜油冒烟时，倒入大排，爆炒数分钟，等到大排变成金黄色后，向锅里加少量水、绍兴老酒、适量酱油，还要加白糖、八角、五加皮、丁香、小茴香、桂皮、葱，文火慢炖一个钟头，大功告成了！“美味佳肴的诞生，一要食材好，二要有过程有耐心。”厨师的话让我连连颔首。这好比想做一名优秀的工人，除了要有良好的技能素养，还要在一线摸爬滚打磨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