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怡

    去年夏天，我跟随公司去了新疆喀什地区岳普湖县也克先拜巴扎镇，这是坐落于南疆的一个边陲小镇。镇上的中心小学是塔河炼化定点帮扶小学，每年我们都会到这里，看望学生和老师，为他们送教学用品，升级教学设备，并前往学校进行短期支教。

    那个夏日的正午，我认识了一个叫艾力的维吾尔族小巴郎。这个13岁的男孩，长得瘦瘦高高，头发是浓密的自来卷，酡红色的脸上有几颗可爱的小雀斑，眼睛又大又亮，像夜晚的星星映在了塔里木河里。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正好折返回大巴里拿钥匙，他正在操场上踢足球。一个完美的射门，让我这个从不关注足球的人都忍不住鼓起了掌。听到我的掌声，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待看清我穿的是中国石化的工服后，就抱着足球高兴地朝我跑来，跟我打起招呼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足球上星星点点的，竟全是补丁。我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不换一个足球，我们每年都会送新的足球给学校。

    “我不经常踢，好的足球应该留给更需要它的人。爸爸出去挣钱了，家里有弟弟妹妹，还有地要种。妈妈腿摔坏了，她一个人很累，我要帮她。”他低着头一边说一边看着怀里的足球，手轻轻地摸着，像是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我竟有些语塞。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为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向妈妈撒娇。而这个13岁的少年，在生活的重担下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好。他在炙阳下是个小孩，在风雨中却像个大人。正是追逐快乐的年纪，却不得不迎着风雨向前走。

    “其实上个月，有教练要我暑假去市里跟他们踢足球，但是我知道出去要花很多钱，不想爸爸妈妈那么辛苦。”少年垂头丧气地说道。

    “那你喜欢足球吗？”

    “喜欢！我喜欢足球一直在我脚下滚动的样子，也喜欢射门时大家为我欢呼的样子！”在谈起足球的时候，少年的嘴角会扬起，夏日的光会铺满他的眉眼，风中全是他肆意又热烈的骄傲。

    阳光映在他的眼底，光却洒在了我的身上。离开岳普湖前，我悄悄地见了艾力的班主任，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然后把自己实习以来存的钱都拿了出来，交给了班主任。虽然不多，但我想着要尽自己的努力让艾力在暑假去市里踢一场足球赛。这时，班主任却笑着把钱塞回了我的手里。

    “国家对少年足球项目是有扶持计划的，学校最近正在申请，艾力还不知道。如果顺利，艾力每年暑假都能去市里踢足球。有国家帮我们，有你们关心我们，这些少年的未来你们就放心吧！”班主任微笑着说道。

    我高兴得像是自己能去比赛了，在上车前赶忙跑到小卖部，买了一个新足球递到班主任手里。

    “老师，您帮我把这个球送给艾力吧。跟他说，他来市里踢的第一场足球赛，我一定会去为他加油！”

    骄阳正好，风过林梢。大巴缓缓行驶，我打开车窗，看着窗外郁郁苍苍的杨树，风吹动着枝丫，叶子在树荫里起舞，我仿佛看到了少年在球场奋力奔跑的模样。

    前阵子，我收到了艾力的邀请。在市里的足球场上，我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风再次吹来了盛夏，少年又长高了不少，他像一个所向披靡的小战士，迎着光拿下了比赛的奖牌。

    远处，艾力像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招手向我跑来。他怀里抱着的那个足球正是我离开岳普湖时买给他的。少年的足球，伴着他炙热的梦想，在湛蓝的天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