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行

    蒙古国，这是一个神奇而又苍凉的国度。对我来说，蒙古国不仅是一个国，更是一首古歌、一片白云、一群飞奔的骏马。这么多年了，蒙古国那边的事，一直牵动着我的心绪。我一直默默关注着的，还有一个东胜石油（蒙古）有限公司。我一直认为，能够向北再向北，直至走出国门，到蒙古国的戈壁大漠中去寻找、开采石油是一件特别骄傲、特别有意义的事。

    2021年12月22日，在胜利油田文联的一次讨论会上，当大家谈及东胜石油（蒙古）公司员工用了700多天才从蒙古国回到国内的事，我仿佛突然被什么击打了一下：“我们胜利油田作协的作家团队，应该为东胜石油（蒙古）公司的石油人写一本书啊。”

    创作计划得到上级大力支持，也引起多家媒体关注。中央电视台的中国新闻节目，就以《疫情下坚守海外两年，中国采油人终于回家》为题作了报道。

    12月28日上午，在东胜大厦九楼会议室，十几名油田作家与东胜石油（蒙古）公司归国的23名员工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张虎贲，东胜石油（蒙古）公司总经理，一个说话时脸上总带着微笑的小伙子，首先向我们介绍了情况。他说，2020年疫情暴发后，中蒙边境客运通道关闭，他和公司一些员工的回国计划，一律搁浅。“回不了国不要紧，但油田生产不能停，感染也绝不能有。”张虎贲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为了确保疫情“零感染”，公司宣布蒙古国方面的员工全部放假，按要求居家防护，中方员工一人顶多岗继续坚守。后来，蒙古国疫情失控，从2021年1月起，不到1个月，确诊数就有三四千，油田基地宗巴音镇居民感染率超过50%。

    难得的是，由于实施了严密的疫情防控措施，整个公司一直保持着“零感染”。只不过，由于持续的封闭式管理，加之疫情影响，致使生活物资出现短缺。两年多来，员工们每天吃的，除了土豆、胡萝卜，还是土豆、胡萝卜，外加一块羊肉。

    蔬菜都成问题，就别提什么水果了。担心员工营养跟不上，公司买来水果罐头充当水果。再说穿，员工的袜子，一直是补了穿，穿了补，再后来，连带补丁的袜子也没了。张虎贲就安排后勤人员到乌兰巴托采购了一批袜子。

    12月28日下午，油田作协的采访团队开始分组采访。我见到的是黎勇，公司的原油运输车队队长。他看上去特别沉静，不急不躁地说，他今年刚好50岁。他的劳动工资关系在油气集输总厂。2019年秋，他办理短期离岗，来到东胜石油（蒙古）公司。他是11月到蒙古国的，本想干上半年就回国，哪想到，一去就是两个年头。

    公司有人告诉黎勇，能够回国了。听到这条消息，黎勇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说，一年前大家还盼着中蒙边境客运通道能打开，可盼来盼去，根本无望，就不再盼了。而这次回国，走的也不是中蒙边境客运通道。黎勇告诉我，他们的回国历程是这样的：按照相关的防疫规定，他和首批准备回国的另外22名员工，在蒙古国隔离观察21天后，从乌兰巴托乘机到了伊朗德黑兰，然后从德黑兰到广州。在广州隔离14天后，乘机到了济南。在胜利油田基地东营，又隔离了14天，终于，于12月20日下午回到家，见到了久别的家人。他笑着说：“从蒙古国的宗巴音油田到胜利油田基地东营，陆上距离只有1500公里，可我们，居然不得不绕行13000多公里，走了整整50天。”

    我问他，在蒙古国等了这么长时间，思想情绪上有没有受影响，是不是再也不想回蒙古国了。黎勇平静地说：“也没啥，回不来就回不来呗，我倒是挺适应的，就是苦了我爱人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靠她一个人操持。”停顿了一小会儿，黎勇接着说，“我的工作不算复杂，主要是带着几个弟兄拉油。那边，没有输油管线，油井产的油都需要用油罐车去拉，我平均每天要拉40多车……人啊，也真是奇怪，我这才回国没几天，居然有些想蒙古国、想那边没有回来的兄弟了。特别是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会想那边的夜空，那夜空中的星星真多啊，还亮得耀眼。”

    接下来，我又采访了23位归国人员中的其他几位。两年了，且不说他们如何克服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也不说如何奋战在高达40多摄氏度的酷暑中。单说人生无奈：有3位员工，孩子出生，也不能回国见上最初一面。有8位员工，亲人与世长辞，却不能回国见上最后一面。

    山高水长，天涯未远。如今，让他们知足的是，就在2021年岁末，就在2022年即将开始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回到了家中。短暂休息后，他们还将再赴蒙古国。

    对了，我们集体创作的这部书，暂定的书名是：《新年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