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元武

    2022年元旦，北极冷涡又一次盘踞在了俄罗斯远东阿穆尔的上空。夜里，北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来，吹在人的脸上，就像一把冰刀拉得生疼。

    阿穆尔的寒夜里只有风雪是主角，其他的一切都被冻住了，唯有远处那束灯光似乎在聆听着风的激昂歌声，观看雪的曼妙舞姿。

    1月2日下午两点，阿穆尔已经有了傍晚的景色，黑夜在不远处悄悄地吞噬着白昼的余辉。这里的白天，迟迟地来，匆匆地走。黑夜就像一张大网，笼罩在天顶之上。黑夜终究要来，趁着天还亮，田文冲一路小跑来到了AGCC项目乙烯装置冷区单元。从办公室里带来的余温，瞬间被风雪吹得无影无踪，眼睫毛上的小冰碴子就像一颗颗水晶。

    一个手电筒，一张A3大的图纸，还有一支绘图铅笔被田文冲揣在了怀里。作为十建俄罗斯AGCC项目的施工部副部长，田文冲最怕被这里的严寒给“冻”住，手电筒用10分钟，都要在怀里暖一下。

    乙烯冷区是田文冲最不陌生的区域。来到阿穆尔之前，他参与了国内中韩石化乙烯脱瓶颈改造项目建设全过程。冷区里的每一台设备，每一条管线，就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放映。傍晚时分的田文冲，在冷区里就像一名骑士，驰骋在漫天飘雪中。

    风声越来越紧，雪花越来越急。摊开图纸后不到一分钟，田文冲的手已经没了知觉，风吹得图纸呼呼作响，雪打在脸上生疼。他虽然熟知乙烯项目施工，但参与境外项目乙烯工程建设，毕竟是头一回。于是想着要把以往干乙烯的经验、总结过的教训全部梳理出来，要把一份施工组织线路最清晰的乙烯项目建设方案制定出来。

    “冷箱周边需要布置200吨以上大吊车，冷区主管廊钢结构要实施模块化安装，不锈钢管道焊接要加大预制深度提升工效……”图纸上的线条又清晰起来了，手电筒发出的光，短暂地驱散了黑夜的打扰，田文冲手里的铅笔在沙沙作响。不一会儿，A3图纸上已被标注得密密麻麻。

    下午5点刚过，阿穆尔彻底黑下来了，北风依然呼啸，雪花依旧飘扬。风不止，雪不停，风和雪似乎有了约定，一定要做黑夜最好的伴侣。田文冲又一次把图纸和铅笔揣进了怀里。不知从何时起，雪花又变成了冰粒，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安全帽上，就像一束烟花在耳边燃放时的声音。“工期不等人，即使天再冷，雪再大，今天也要把冷区的施工策划捋个思路出来。”风雪中的田文冲，又倔强了起来。

    在冰天雪地里忙活了3个小时，田文冲已经冻透了。铅笔已经不再听从他的使唤，图纸再次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响声，像是在哀怨今天所遭受的境遇，唯有手电筒依然光亮如炬。搓搓手，呼呼气，不一会儿，田文冲又紧握起铅笔在图纸上做着标记。

    “预制完的工艺管道可以从这条主干道上进入现场，反应器设备吊装要注意旁边的钢结构框架，设备基础混凝土浇筑还可以提前进行，地下管网施工要加快进度了，否则影响钢结构模块化施工……”一条条施工方案、一项项组织策划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晚上被田文冲呈现了出来。

    时钟指向了晚上7点，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雪继续飘飘洒洒地跳着欢快的舞蹈，北风依旧吟唱着冬天里的歌。田文冲终于收起了早已被风雪蹂躏得不成样的图纸；那支记录着乙烯冷区项目建设施工方案的铅笔，也已安稳地躺进了口袋里。吃饭的时间到了，他早已饥肠辘辘。

    手电筒照耀着返回的路，食堂里飘来饺子的味道，刺激着田文冲的味蕾。在推开食堂大门的一霎那，他又将手电筒照向乙烯冷区的方向，一道道脚印结实地印刻在雪地里，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