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军

    烹饪与阅读，貌似不相干的两件事，最近被我扯在了一起。

    先说烹饪。前段时间刷短视频，迷上了里面的烹饪技艺，惊讶那些美食博主能将家常菜做得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忍不住也跃跃欲试。我的厨艺一向不精，不敢操弄大菜，便从小菜做起。先看中了一道“素三鲜”，原料为韭菜、豆芽和粉条，三者合在一起混炒，外加红辣椒增色提味。用料简单，做法也简单，菜品看上去也不错。我将图片发给正在上班的女儿，得意洋洋告诉她：“看吧，今天我要做这道菜……”女儿回复了一个“懵圈”的表情：“这不就是炒合粉吗？以为你有啥绝活儿呢……”

    没想到简单的炒合粉做得并不成功：韭菜炒过了，蔫头巴脑的；粉条成坨了，一团团黏在一起；豆芽也不水灵了，失去了想象中的爽脆。

    擅长烹饪的女儿耐心地给我“上课”：“越简单的菜，越需要火候的拿捏，有功夫的厨师才有化普通为神奇的功力，就你目前这水平还差得远。再说，想要做一个好厨师，首先要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像炒合粉，食材本身就一般，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一道美味大餐呢？”

    女儿的话我无从反驳，只好借坡下驴，顺势改变话题：“我闺女真棒！”

    然后再说阅读。因为喜欢写作，素日结交了一些文友。一天，有个文友线上给我发消息，让我看他的文章，“恳请批评指正”。被人抬举当然是件好事，虚荣心在那一刻有了小小的满足。我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打开他的文章，发现作者文笔不错，但形容过多、陈述过少，文风略显浮夸，而我一向喜欢朴素的文字，于是便斗胆提了几点“有待商榷”的意见。

    文友诺诺，连称受教。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频频给我发来习作，打开再看，浮夸依旧、文风未改。我只好诚恳地告诉他，文章最好言之有物，切忌拖沓空洞。“你可以写写千字文，学着提炼主题”。很快他就发来了他的“千字文”，却是将原来的篇幅砍胳膊锯腿，生生截成了“千字文”。我无奈，唯劝他“多读书，读好书，看看人家的好文章是怎么写的”。

    我把此事念叨给女儿听，女儿一听笑了：“这不跟做菜一个道理吗？好大厨必定见多识广，品过各种滋味，知道美食的精妙所在。好作者也一样，必定博览群书，且识得文章的精华。换句话说，首先你要学会识别‘好’的东西，有了‘好’的概念才能有对标的尺度。”

    女儿喜欢烹饪。但凡遇到美食，我只会大呼“好吃”，她却会琢磨这道菜的用料配比、火候掌握等，探究它好在哪。对于为文者来说，阅读是写作的第一步，好文章不仅要学会欣赏，还要分析它为什么好？好在哪？

    文友其实是爱书之人，常见他在文中引经据典，只是他的引用前后不搭，生搬硬套，有点让人不知所云。也许他读了很多书，却未必真正理解那些书。引用是写作常见的手法，但引用是为了引出自己的思想，否则引用的句子再经典，却与你不相干，引用就成了装饰。

    阅读是需要沉下来的，而不是浮于表面。最好让读过的书变成你的骨肉，而不是披在身上的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