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娇妍

    喜鹊在生产区上空上下翻飞，彼此追逐，身上的羽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鲜艳，在山林间、管塔上“叽叽喳喳”，毫不避讳地大声说着只有它们自己才能听懂的情话。

    几经寻觅，热恋的它们决定把家安在罐区旁边一处废弃的灯塔顶端。

    灯塔与罐区有数米的距离，中间还有一条消防通道相间隔。

    选定了位置，它们立刻从山间的树林里衔来树枝作为巢穴的材料。

    起初，它们把树枝一根一根地垒在灯柱与灯架交叉的地方。可是，由于灯塔顶端太过广阔，也没有可以承载力量的支点，放上去的树枝很快就掉到了地上。反复数次，都是只要轻轻的一阵风吹过，还没成型的鸟巢就“哗啦啦”掉到了地上。

    喜鹊并未气馁，而是从山林里又衔来新的树枝重新开始。

    这一次是两只鸟儿共同合作。一只先在灯塔的横梁上放一根树枝，另一只则快速地把自己衔来的压上去。怎奈，刚刚搭上去了三五根，依然掉了下去。

    一地枯树枝，杂乱的现场肯定会给所在的作业区扣分。女工们准备把喜鹊赶走，但是班长制止了。

    班长说：“这里不能只有我们，没有它们。它们把家的位置安在安全管理规定的范围之外，不会对生产造成影响。况且，它们和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一员，我们和它们要和谐相处。”

    于是，大家默许了它们的存在。除了必要的工作，女工们尽量不去打扰它们。

    女工们同时还在猜测，灯塔那么高，顶端的结构又那么简单，根本没有搭窝的条件，其难度不亚于在悬崖峭壁上建摩天大楼，窝肯定是搭不起来的。

    春日暖阳，逐渐回升的气温，把春的气息推向了顶点。宜人的气息里，女工们在罐区里忙碌，喜鹊们则在高高的灯塔上依然坚持不懈。

    衔来的树枝太短，掉了下来；树枝太长，掉了下来；树枝太轻，掉了下来；树枝太重，掉了下来；树枝太小，掉了下来；树枝太大，掉了下来；树枝太弯，掉了下来；树枝太直，掉了下来；树枝分叉太多，掉了下来；树枝没有分叉，掉了下来；树枝表面太光滑，掉了下来；树枝表面太粗糙，掉了下来；摆放的角度不对，掉了下来；好不容易框架搭好了，一阵大风又掉了下去……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灯塔下方成了枯树枝的世界。

    喜鹊依旧不厌其烦地从山林里寻找合适的材料，在灯塔上方不断地变换角度，不断尝试。

    当它们的巢再一次掉到地上时，灯塔顶端的喜鹊便跳跃着，歪着脑袋，对着地面若有所思。

    女工们每次从灯塔下方经过，总是把喜鹊掉在地上的枯树枝清理干净。同时好奇这对喜鹊，如此困难，何不换一个地方试试。

    同事说，喜鹊一旦认定了家的位置，就不会轻易改变，纵使有怎样的困难，也不会改变最初的决定。

    又过了数日，女工再次从灯塔前方路过，惊讶地发现，灯塔前的地面已是干干净净，先前的一地杂乱全都不见了踪影。

    女工们心生好奇，难道是被人打扫过了？

    再看灯塔，原来，掉在地上的枯树枝被喜鹊全都捡了回去。

    这一次，它们是学着人类的模样，在罐区旁的水沟里衔来泥土，把泥土与沟里的杂草混合后作为材料“黏合剂”。搭的时候，它们把其中的两根树枝插在灯塔与灯架交接的地方，用“黏合剂”固定，再以此为基点，把树枝根据长、短、粗、细，一根一根交叉地往上摞，偌大的“家”终于被它们牢牢地固定在了理想的位置。

    有一对喜鹊夫妇在灯塔上安家的消息传开了。为了不打扰喜鹊，平常的操作，除非必要的检查，大家尽量不在灯塔附近逗留；在灯塔附近使用对讲机，大家也是把声音调得低低的，唯恐惊扰到它们。

    消防人员开着红色的消防车来罐区作消防演习，从消防炮里喷出的数十米白色水雾在阳光下映出一道弯弯的彩虹。但在灯塔前，他们小心降低消防车的大臂，尽量避开喜鹊的窝，努力不让消防水淋湿了它们的家。

    喜鹊的“家”建好了，灯塔因此安静了下来。

    女工们再一次来到灯塔，到灯塔对面的储罐顶部进行设备检查。

    微风徐徐，她们远远地看到，当了妈妈的喜鹊此时正在窝里散开翅膀，用自己的体温孵化将要破壳而出的雏儿。

    （中国石化散文创作大赛获奖作品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