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标

故乡，有时可称之为老家，它是背井离乡的人对家乡的称呼。比如像我这样，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工作，两边都是牵挂，加上路途遥远，通常在春节才回故乡探望父母。

我以前一直坚定认为，故乡就是故乡，我回与不回，它都在那里，有父母在，那里永远都是我的家。但人是会变的，自己会变，别人看你也会变。在外时间久了，先是口音变了，再久一些，生活习性变了，甚至面貌也会发生细微改变。人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概就是如此。

这种想法年轻时没有，因为总以为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直到2020年清明，父亲的突然离去让我顿悟，所谓的故乡，所谓的一草一木都是情感寄托的故乡，无非就是两个人而已，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少了他们，什么草呀花呀木呀，都会变得跟你没有多少关系。

母亲还在，守着一间偌大的房子。我开始意识到，她守的不仅是砖瓦和宅基地，而是守护着一个家族，守护着离家的孩子们心心念念的故乡。只要母亲还在，我还会认为故乡还是我的故乡，只是跟以前相比，少了些许坚定，害怕失去的担心也与日俱增。

我无法想象，没有父亲母亲的故乡会是怎样的，因为我已经体会到，没有父亲的故乡开始变得跟以往稍有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我无法解释清楚。

或许多年之后，我手拄拐杖，在儿女的陪同下，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再回故乡，那时已经没有人能认出我是谁家的儿子，我也不认识那些小孩都是谁家的子孙。“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从诗里走出来，走进现实的意境，曾经觉得有趣，细想也是一种凄凉。

但回不回得去，该想念还得想念，该分别还得分别，有多少人衣锦还乡，就有多少人留守异乡。千百年来，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