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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探队里的尖兵

2021年10月28日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王晓静 高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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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晓静  高玉民

    寂寞,是沙暴吹不走的记忆。

    这记忆属于测绘队,物探队的尖兵。

    一组两个人,一个背测绘仪,根据卫星定位图为钻机班和放线班找点,一个扛铁锹埋土堆插桩号旗做标记。点找得准,井就打得准,离地下的秘密就更近。

    (一)在沙漠和戈壁,白天的缝隙被事务填满,那种膨胀感是抵御寂寞最好的武器。夜晚却是要熬的,熬着熬着,把月亮熬干,天就亮了

    侃着大山出发,走着走着,就没话了。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两个月,总是单曲循环让人腻烦。还好,有风声和沙尘起舞的声音,否则,就只剩下呼吸声和“沙沙”的脚步声。沙漠里没有路,走的人再多也不会有。路是推土机的车辙。再深的车辙,刮一场风就会消失。只能甩开膀子迈开大步向前走,和一场没来由的风赛跑。这是测绘人的工作。

    测绘人的行走具有进攻性和破坏性。尤其在沙漠无人区,没有交通信号的管束,他们走得豪横又雄健,有开疆拓土的气势。只有嗓子冒烟儿堵得人喘不上气的时候才停下。

    脚停下,眼神还锁在车辙上。有车辙的地方就有生命迹象,说明有人来过,有人就有希望。

    导致停下来的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在高温下的沙漠里,鞋底是脆弱的,总是磨不过细沙的纠缠,偷偷与之交融,直到与鞋帮剥离。有过经历的人再出行,背上就添了一双鞋,一双大码橡胶底防砸大头工鞋。比鞋底耐用的是脚。鞋底掉了,一了百了。脚伤了,咂几下牙,渗几层冷汗就长出茧子。茧子是迟钝的、木讷的,在抬脚的瞬间就忘了沙漠给过的伤痛。

    太阳走过炽热的天空,红色和蓝色的桩号旗插满沙梁子,这是太阳脚底板的印痕。

    一顶帐篷孤独地站在被夕阳照射的沙山上。沙山上悠然冒出一缕青烟。青烟里走出两个穿红工衣的黑脸糙面的光头。

    把焐了一天的脚从45码鞋里拔出来,马士宾长长舒了口气。脚被细软清凉的沙子抚触时像绸缎划过皮肤。

    “明天该走下一条测线了。”马士宾说。

    “明早你做饭,我拔帐篷,多熬点绿豆汤。”李克静戳戳嘴唇上一层皲裂的老白皮说。

    远处的沙梁山顶被晚霞烫红了,像熟透的水蜜桃。马士宾咂咂舌头,艰难地咽着唾沫。

    总有莫名其妙的风夜半发威。被卷起的细沙钻过帐篷,塞进鼻子和嘴里,搅得人没法睡。

    黑暗中李克静胡撸了把脸,摸过那把缺弦的老吉他。

    “换个曲儿吧。俩月《致爱丽丝》听得我耳朵起茧子。”马士宾坐直身子,有些委屈地说。一口白牙在黑暗里闪着光。

    李克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凑合听吧,就这,俩月还没弹利索呢!”

    缺弦的《致爱丽丝》总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在远离都市烟火的沙漠深海,靠着坚硬如铁的思想激发斗志、磨练意志,马士宾和李克静选择留下来。

    (二)帐篷躺在距离驻地1公里外的沙凹里,在与劲风的博弈中支撑帐篷的铁架被折弯。庆幸的是,被胶带叠加封在篷顶的照片还在,扒开沙子,妻子孩子的灿烂笑容还在

    风是沙漠的娇宠,来去无常,恣意妄为。

    有梦做的夜晚,人通常不太在意睡在哪里。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能鼾声大作。何况只是头枕黄沙、身披朝霞。

    鼾声是被钻进鼻腔里的沙子打断的。帐篷已经连根拔起,不翼而飞。

    不用想,一准儿是半夜的大风作妖,这算不得新鲜事。

    补给车送来了水和粮食,司机红着眼睛打招呼。换下星夜兼程赶路的司机,李克静坐上驾驶室。丢失的帐篷必须尽快找到,否则会耽误今天的工作。顺着被沙子湮没得时隐时现的车辙,补给车在沙梁山上俯冲和爬行。

    帐篷躺在距离驻地一公里外的沙凹里。在与劲风的博弈中,支撑帐篷的铁架被折弯。庆幸的是,被胶带叠加封在篷顶的照片还在。扒开沙子,妻子孩子的灿烂笑容还在。这笑容陪伴了他多少个日夜,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一躺上冰冷的铁床,这笑容就向他绽放。它是治疗寂寞的药。

    正要开车返回,一团黑影在不远处蠕动。黑影慢慢抬起头,那是个个头不足一米六的瘦小男人。李克静匆忙下车。原来是到沙漠挖野生肉苁蓉的农民,因迷路与同伴失联。这个“捡来的男人”后来经过培训做了一名放线工。以后的每年,他从云南最偏僻的福贡县翻山越岭,在汽车、火车间颠簸,辗转数日与物探队汇合。一顶帐篷让物探队里多了个肝胆相照的兄弟。李克静说,赚大了。

    (三)雪落了几层,雪壳子就结了几层,层层叠叠,一望无际,插进雪窝里的腿,要么落地,要么深陷。虚虚实实中,判断深沟的方位和走向

    布尔津的雪盈天接地。天和地缠搅在一起,没有分割线,看不到错落有致的轮廓,纵深的长沟里都是雪布下的陷阱。明知是陷阱也要投身。已经是项目负责人的李克静身先士卒。

    踏勘工作总要做在最前面,为后面的找点插旗清除障碍,提高效率。这活儿,通常是项目负责人领着干。

    雪落了几层,雪壳子就结了几层,层层叠叠,一望无际,和诺木洪的戈壁滩不相上下。

    插进雪窝里的腿,要么落地,要么深陷。虚虚实实中,能判断出深沟的方位和走向。拔出深陷的腿总是比插进时吃力。几番挣扎,两条腿被雪壳子刮得生疼。夜里回到驻地,一排脚盆里泡的都是通红肿胀的腿和脚。脚盆被跺得“砰砰”响,混杂着牢骚声。有人发誓说明天就回家,与测绘从此一刀两断、一别两欢。李克静笑不作声,心里有数。

    一觉醒来,全都得了健忘症,头天的狠话全都不作数了。

    该投身的陷阱依旧咬牙往里闯。踏勘在前,找点插旗在后,后面的人眼瞅着前面的人走着走着突然就矮下去了。

    测绘工作靠的是速度,拼的是脚力,二者缺一不可。

    最担心的是,被钻机班或是放线班追上,那说明“压活儿了”,被人撵着的滋味不好受。

    迈开大步向前走。测绘人远在路上。

    (四)现在不用去野外了,他偶尔还会半夜醒来,看着窗外的月亮,仿佛又回到了沙漠。还是那顶军绿色帐篷,昏黄的灯光还在,他从帐篷里走出来还是光头黑脸

    已从前线转入后勤的李克静,说起野外生活还是情深意长。他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进沙漠。月亮很大很亮,黑夜很远很深。那一刻,他不觉得孤独,它们都是他的伴儿。他是沙漠的主人也是客人。

    现在不用去野外了,他偶尔还会半夜醒来,看着窗外的月亮,仿佛又回到了沙漠。还是那顶军绿色帐篷,昏黄的灯光还在,他从帐篷里走出来还是光头黑脸。“一瞬间,我的眼泪就掉出来了”。

    用脚板测大地经纬,总要翻山越岭,总要栉风沐雨,总要爬冰卧雪,青春就用得快,人就老了,人生履历就厚重了一层。

    测绘队的会议室,总有欢送老测绘人退休的场景,既庄重肃穆,又温暖深情。老测绘人临走时总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说:“好好干,扎下根,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长到鞋底都要磨穿。

    一辈子又那么短,没等奋斗够人就老了。

    测绘人一生都在迁徙,从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到另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为了物探事业,为了石油事业。

    测绘人一生都在与时间较量,与困难决斗,他们的志气从不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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