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莹

    曾听一名女工说，每次她要去气田都会跟女儿讲：“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

    一次临行前，女儿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儿问：“妈妈，很远到底有多远？”她抱起女儿，亲亲她的额头，思索着怎么和一个两岁的孩子解释“很远”。

    沉吟了一会儿，她跟孩子说，爸爸妈妈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因为“很远”的地方有国家级大气田建设，“很远”的地方有爸爸妈妈的责任和梦想。

    可是，很远到底有多远呢？

    “很远”是错过儿子的高考

    “爸爸，您也太忙了，过年都没回来，我和妈妈不怪你。6月我就要参加高考了，您能回来给我加油吗？”3月初，刘尧文接到儿子的电话。

    “好啊，我肯定回来，给你加油！”刘尧文干脆地回答。

    2012年底，刘尧文响应江汉油田号召，作为一名技术带头人，急调涪陵页岩气田，成为第一批参加涪陵会战的“先遣队员”。

    页岩气田开发，承载着江汉人多年的企盼和希望。他给自己立下“军令状”：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踏上焦石镇这个偏远的山区小镇，刘尧文和同事都懵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实在太差了。小镇经常是每周一、三、五停电，二、四、六停水，稍不留神，晚餐变成了烛光的，洗澡变成了干搓的。租住的农房冬天冻得要命，夏天热得够呛，还常有蛇光临。

    生活条件差，刘尧文他们能忍受，更困难的是技术拦路虎太多了。那时的气田可谓“四大皆空”——无经验、无技术、无人员、无装备。刘尧文把民房当办公室，把乒乓球桌改成资料对比桌，每天和同事研究到深夜，停电了就点蜡烛，借助笔记本电脑剩余电量继续研究讨论。

    2013年春节，国内首个页岩气开发方案——涪陵焦石坝试验井组方案眼看要“出炉”，刘尧文和同事天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爆竹声中，刘尧文只能在电话里和家人互道祝福。房主好奇地问：“你们石化人没有家，都不过节吗？”

    就这样，匆忙间，一个又一个黑夜在彻夜奋战的灯光中隐去了。

    很快到了6月，气田试验井组开发紧锣密鼓，几口气井还出现了异常情况，刘尧文实在脱不开身。

    一头是国家的“气田梦”，一头是孩子的“大学梦”。这两个梦，刘尧文都好想抓住。

    “儿子，气田这边出现了复杂情况，必须尽快拿出方案解决，你的高考，爸爸要缺席了！”犹豫再三，刘尧文打通了家里的电话，对儿子说。

    电话那头半天没动静。“生气了？”刘尧文小心地问。

    没想到，沉默半晌的儿子竟然开始安慰他：“老爸你放心，你不在，我也会好好加油的。搞学习，我啥时候‘拉稀摆带’过。”

    “好嘛，我儿真懂事！你争气考上好大学，我争气多出页岩气，咱爷俩一起雄起！”刘尧文笑了。他突然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

    天道酬勤，父子双双实现了当初的约定：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刘尧文提议的17口试验井也相继喜获高产。

    很远，对于刘尧文来说，就是错过儿子的高考。

    “很远”是在焦石镇补办的一场婚礼

    李凯是江汉油田研究院的工程师，研究生毕业不久，在武汉研究院上班时认识了小艾。2015年初，两个年轻人正谈婚论嫁，单位领导找他谈话，气田急需技术人员，希望他参加涪陵页岩气田会战。

    去还是不去？李凯左右为难，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还是告诉了小艾。

    没承想，小艾倒是干脆：“去啊！涪陵气田是全国首个页岩气示范区，你是研究生，学的又是石油专业，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去锻炼锻炼！”

    “那5月咱俩要结婚，怎么办？”

    “没事，推到10月。”

    李凯登上了西去的动车，迎接他的是火热繁忙的会战。

    涪陵气田每天需要地质导向的井有20多口，李凯同时负责好几口井的地质导向。他像上紧了的发条，没有片刻停歇。

    小艾一个人装修婚房。从网上买瓷砖、家具，把大大小小的物件搬到房里。保安大哥好奇地问：“小丫头，装修这么大的事，前前后后咋全是你一人张罗，你丈夫呢？”

    她的丈夫在深山里，很忙，走路都会撞到电线杆；很困，吃碗方便面都会睡着。

    10月，匆匆结完婚，还没度蜜月，李凯又回到涪陵焦石镇，继续他的工作。

    年底了，李凯没时间休假，便忽悠小艾：“你还没到过山上，正好趁休假来见识见识大气田。”

    绕过弯弯的山路，小艾到焦石镇已是深夜。第二天，当他俩来到办公室时，大红“囍”字已贴在了墙上，平时开展技术分析的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他俩的甜蜜结婚照，还有满满一大桌子菜，拧开酒瓶盖子，芳香四溢！

    在武汉，由于时间紧，婚礼办得很匆忙，一提起这事，李凯就很懊悔。

    所以，当听说小艾要来焦石镇时，同事就偷偷商议，要为他俩补办一场“焦石婚礼”，大家瞒着李凯忙乎了好几天。

    望着眼前的一切，小两口激动不已，不知说啥好。大家把他俩簇拥到房中间，送上美丽的百合花。项目经理主持婚礼，问小艾：“李凯请不了婚假，是不是哭鼻子了？”“才没有。”小艾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拉着李凯，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几颗泪珠滴落下来。

    很远，对于李凯来说，就是在焦石镇补办的一场婚礼。

    “很远”是吃完30粒巧克力豆没见到爸爸

    由于气田修井任务重，江汉油田采服中心涪陵经理部试油135队副队长向华很少在家陪女儿。

    “爸爸，今年回来陪我过生日吧？”女儿向永娇在电话里问。

    “好的，今年爸爸一定陪你过！”向华向女儿许诺。

    挂了电话，小永娇跑到挂历前面数数。

    “妈妈，明天给我买30粒巧克力豆吧！”小永娇说。

    “为啥买30粒啊？”

    “现在离我的生日还有30天。30粒我一天吃一粒。我吃完了，爸爸就回来了。”小永娇回答得很认真。

    日子一天天过去，盒里的巧克力豆越来越少，小永娇越来越兴奋。

    “爸爸工作太忙，不能回来陪你过生日了。他让我给你说对不起，这是爸爸让我给你买的礼物。”生日当天，一大早，妈妈拿着一个可爱的玩偶，告诉小永娇。

    “爸爸说话不算数。”小永娇哭了。

    向华的妻子也哭了。

    “我不怪爸爸，我知道他爱我。暑假的时候，我们去看爸爸。”小永娇止住哭泣，给妈妈擦了擦眼泪。

    很远，对于小永娇来说，就是30粒巧克力豆，吃完了，还是没见着爸爸。

    江汉人的很远，到底有多远？

    为了中国油气大开发，江汉人一次次地选择远行和离别。

    很远是儿子出生8个月还没能见上一面，很远是老父亲病危不能侍奉床前，很远是长期离家后回家竟走错了家门，很远是一推再推的婚期，很远是手机上一张全家福照片，很远是对月独饮留下思念的泪水，很远是在焦石上画下的两个心形图案，很远是长途电话中报的一句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