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鹏

每天上班途经五一路和马颊河交会处的那座石桥时，我总会遇到那个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桥栏杆，蹒跚而行的中年男子。

第一次注意到他，还是两年前冬天的某个清晨。

那天，我从家中出发走路去单位，远远看到石桥上一个人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人半耷拉着头，一身黑色的衣服，模样和神情看不清楚。

这是在干什么呢？此时北方的冬天，太阳尚未出来，天色有些朦胧，于是，疑惑之中我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跟前，看到推车的女子正在努力试着将轮椅上的男子抱下来，费了好大劲儿也没抱动，我赶紧上前帮忙。

交流后才得知，他们家就在附近小区。男子是她的家人，生病后留下了腿脚不便的后遗症。男子生病前经常在这里跑步，出院后坚持要求家人把自己推到这里，进行肢体恢复锻炼。

“这能行吗？”我看了看冰凉的铁栏杆、栏杆下结冰的河水，以及男子无法独自站立的状况。

那女子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将他搀扶过去后，只见这名40多岁的男子双手抱住栏杆，整个身体靠在上面，两条腿跟抖动的风筝一样颤颤巍巍，好几分钟过去了也没能挪动一步。虽然天气微寒，但不大一会儿，他的额头就渗出细密的汗珠。

“要不，我还是帮你把他扶回轮椅上吧？”我转头问女子。

“不！”耳边突然响起男子沉闷的拒绝。

上班期间，我还一直在想，这或许就是他的一时冲动，等感觉自己实在做不到，自然就不会再坚持。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第二天我还是在那个时间点经过石桥。没承想，他还如昨天一样，趴在栏杆上练习。

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这个男子每天雷打不动地在那里锻炼。每次路过时，我都向他致以注目礼。他成了我眼中一道生动的风景。

转眼间，冬去春来四季轮回。

这个我一直没有问过他姓名的男子，从最早被人推着到能够自己转动轮椅，从开始每天早晨一个小时增加到下午也加练一个小时的活动量，从被人扶着到自己独自歪斜着走到栏杆前，从抱住栏杆无法行走到扶着来回走动几十次……作为一名旁观者，我见证了他瘦弱身体中的那分执着。

而这，已用了他整整两年的时间。

两年，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来讲，呼啸如风、转瞬即逝，然而对他来说，是一个怎样漫长的概念，我不得而知，但总归会是千般不易、万缕艰辛。

现在，我依然会经常遇到他。遇到那个脸上浮现出微笑，一步一步，虽然脚步依旧不稳，但一直坚定前行的男人。

也许，生命就是这样，最重要的是过程中的体验，最难能可贵的是一种意志和精神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