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颐

    周杰伦有首经典歌曲《青花瓷》唱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句歌词有点瑕疵，听者容易望文生义，把天青色理解为青花瓷的特色。

    天青色，不是青花瓷的颜色。《中国传统色：色彩通识100讲》中提到一种颜色，叫天缥。作者介绍，天缥是上古时代的说法，缥是青白色，天缥就是天空淡淡的青白色，青有多种层次，缥也是变化多端的。“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五代时期后周第二位皇帝柴荣的柴窑瓷是这般颜色，宋徽宗的汝窑瓷也是这般颜色。

    该书作者郭浩是文化学者、文创投资人，也是中国传统色研究专家。若你对色彩领域感兴趣，或许知道2020年底有部大热的书——《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就出自郭浩与故宫文创师李健明的合作。本书体现了郭浩继前作之后进一步致力于色彩文献考据、梳理传统文化与东方审美视角下的中国传统色谱体系的新成果。

    前作以春夏秋冬四时节气为序编排，归纳384种中国传统色的名字，又从十几万件故宫馆藏文物中，根据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精选96件应时应节应色的文物，以手绘方式复原、呈现文物被磨损的色彩，提取中国传统色色谱。本书所论颜色数量酌减为百种，未作特定顺序编排结构，显得随意了一些，不过，文字叙述多了余裕，更突出了色彩与文化的多重联系。

    中国美学讲究纯粹的体验方式。和其光、同其尘。天地以不言为美，人以不言应之。颜色，不言不语、无声无息，悄然传达着中国文化的思维与中国美学的审美情趣。

    如前所述，天青色与瓷器相关。另外，第37章“瓷秘”解说，始自晚唐越州瓷窑出产青瓷的颜色，经常被称作秘色；第82章“胭脂水”解说，清代康雍乾年间官窑瓷器色泽呈粉红微紫，红若赤霞，赧如羞女；第92章“霁红”解说，明代宣德年间官窑瓷器，颜色如同大红宝石，浑厚而沉郁。不同朝代的美学观念，从瓷器品类爱用的颜色里就能体会到。

    中国文学缺少不了色彩的点缀。诗词歌赋，毋庸赘言。那写字的短笺，也不单调。第64章“浅云”描述谢公笺的古纸颜色，第73章“十样锦”更显华斐，那是薛涛笺和蜀锦衍生而来的颜色。中国文人擅写也擅画，青雘、曾青、群青、石绿、紫矿、松石，这些由矿物提炼而来的颜色，奠定中国画或雄浑或雅淡或灿烂或冷寂的底蕴。此外，中国的建筑、雕塑、家具、青铜器、女子的妆彩、日常的器物，诸般种种，各有颜色。

    人皆爱美，是以，衣物织染就是一部颜色史。海天霞、黄不老、菘蓝、天水碧、紫花布、驼褐、京元、育阳染、杏黄……络绎缤纷。只听这些名儿，就觉彩衣霓裳、幻羽若仙。

    颜色，塑造着中国人的生活，也塑造着观念。中国的颜色与其背后的文化观念，就这样长久地、慢慢地化作了我们心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