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华/口述 张素军/整理

1986年，我工作了，成了一名石油工人，分配到华北石油局第五普查大队钻井队学开车。带我的师傅姓李，叫李玉泉。

李师傅脾气好，说话轻言慢语，教徒弟很有耐心。他手把手教我起步、挂挡、倒挡、入库……当时师傅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只要把技术学好，走到哪儿都不怕。”我当时年轻，也毛糙，凡事满不在乎，并没把师傅的话放在心上。

那时，我和师傅经常开着大东风出车。路上跑累了，我不自觉地就把手搭在了变速杆上。师傅几次提醒我要双手握方向盘，我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有一次，他见我又把手放了下来，二话没说，打开随车的工具箱，取出一把螺丝刀，用力朝我手背敲了一记，问：“这次记住了没有？”

好脾气的师傅居然会打人！我又疼又气，却敢怒不敢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但很快我就知道师傅是对的，在路况不好或紧急刹车时，单手开车很容易发生事故。所以，我后来一直都是双手开车。

除了教我开车，师傅还教我修车。他总说：“会修车，出门不作难。”跟着师傅，我成了“万事通”，车的零件、部位闭着眼都能摸到，凭着车的响声就能判断车的毛病，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三年后，我离开了师傅，去了新疆钻井队。分别时，师傅说的还是那句话：“把技术学好，走到哪儿都不怕。”

也幸亏师傅教了我一身本领，新疆地广人稀，戈壁滩上石子凌厉，车在路上抛锚是家常便饭，倘若没有修车技术，就寸步难行。印象最深的是一次进山拉煤，从库车出发到煤厂要7个小时，到达时正好凌晨三点，可以排到前三名，第二天一大早就能装车，然后趁白天返回井队。

那天黄昏时分，我开着一辆旧式“大解放”出发了，开始车跑得挺欢，没想到在山道上熄火了。当时正是深夜，到处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山风吹得呼啦响。我跳下车，用嘴叼着手电筒，打开了前车盖，原来是油管爆了！我三下五除二把油管换好，接着开车又往前走。心里感慨，幸好当初和师傅多学了一手。

每次在路上修车我都会想起师傅，至今我仍然怀念与师傅相处的三年。前不久回家休假，我特意去看望师傅。师傅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不放。说起曾经的往事，他笑：“还记得被师傅打吗？”我也笑：“当然记得！可我更记得师傅的话，把技术学好，走到哪儿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