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宇

    牵着母亲的手回家，一路上她的手都未曾松开。儿时，牵手是母亲对我的深深呵护，如今已成她对我的隐隐依赖。母亲患帕金森病已20年，年复一年地积老负重，很少一个人外出走动。

    从我所住的小区去看母亲，步行也就30分钟的路程。为了省去工作、家与母亲这里的来回奔波，有个周末，劝母亲到我家小住几天。她竟然爽快地一口应允。母亲的爽快，似乎藏了什么心事。

    腿脚不灵便的母亲走在路上是胆怯的，每每有车过来，都会紧张地停在原地。我劝母亲：“咱们打车吧，怕你走不了那么远。”她笑笑说：“试试吧，也许能走回去，实在走不动了，咱们就坐公交。”

    不长的路，母亲却走得有点辛苦。有了女儿的陪伴，我们边走边聊，在温暖的阳光里享受亲情的独处。母亲问我，原来那些老街坊，不知道还好不好？母亲的心事散落在步履蹒跚中。

    自父亲离世后，独居的母亲是寂寞的，出行的不便更加重了母亲的孤独。而今天这样少有的结伴而行，让母亲的絮絮叨叨，如风儿一样弥漫着温馨的味道。母亲说，她的同学前些天刚旅游回来，自己的身体比之差远了。母亲站定了又说：“山山水水的，都差不了多少，以前和你爸也转了不少地方。”我知道，退休后的母亲也向往着天南海北地去游历，很想多参加同学的聚会。她一向喜欢热闹，在我年幼的记忆里，母亲扭秧歌时的身影，欢快而秀美。

    牵着母亲的手，被她抓得紧紧的。这只手，曾牵着儿时我穿街走巷。母亲真的老了，老到需要我们做子女的去牵着走路了！不知何时，在我的脑海里，定格的已是母亲探寻着前行的身影，瘦小而微驼着背，每走一步都谨小慎微；母亲那勤快而不停歇的脚步已是遥远的记忆，那勤快的歇不下来的双手已是模糊的影像。

    到家后，母亲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好。公司老院熟悉的环境，让母亲有点坐不住，于是又站在玻璃窗前，轻晃着身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温暖的阳光包裹着母亲，她略显驼背的矮小身影却显得有点单薄与孤寂。自搬离老房子后，母亲很少回来。她透过玻璃窗，是在寻找着老朋友与老街坊的身影吧。

    人到中年的我们在母亲面前依然习惯了之前的依赖，依然还保留着些许孩子气。但母亲是真的老了，需要我们去牵手去呵护这温暖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