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齐军

    重新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一个位于江汉平原腹地水网密布、河堤纵横的普通乡村。

    父母还有村子里的乡亲都老了，唯有门前的小河还是儿时的模样，依旧翠柳含烟、水草丰茂，仿佛多年来从未改变。此情此景像极了唐朝贺知章在晚年回乡时眼前的一幕：“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有一条河，亦如双水村之于路遥、高密乡之于莫言、呼兰河之于肖红。有这样一湾浅浅的河流也淌进了我人生中最初的岁月。她虽然只是长江中下游支流松西河的一条普通支流，却承载了我童年所有的欢乐。

    小河是最好的老师，教会了我洞察四季轮回与物竞天择的美妙与神奇；小河是最天然的游泳池，我从开始跟随父辈在河里摸鱼捞虾到后来不知不觉学会了游泳；小河是最忠实的朋友，它陪伴并见证了我们最纯真的快乐与烦恼，河边的歪脖子桑树下至今还藏着小伙伴童年的秘密和约定。

    记忆中的小河，是那些年村里生活的中心，无论是日常起居还是婚丧嫁娶都或多或少与它有关。它不仅默默灌溉了沿河两岸的稻田，养活了全村老小，还静静聆听了一代代妇女到河边洗衣服时聊起的家长里短；它不仅目送一个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沿着河边小道一步步离家远行，更包容了游子归来时的些许落魄。

    余晖下，我独自徘徊在河边小道，脚踩时光落叶，细数桩桩过往，忽有几个三四岁的孩子轻快地从身边跑过，洒落一地银铃般的欢笑，那中间分明就有我自己，不是吗？